“在想一首詞。”我沉默許久,終於喃喃念叨,“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太子哥哥全身劇震,顫聲應道:“絕不負卿。”
第二十一章 變故生
方廣寺一年一度的廟會熱鬧非凡,這一路行來,隻見街上行人如梭,摩肩接踵。溜杆兒的、雜耍的、賣糖葫蘆的、賣燒餅的,到處人山人海。尤其是寺廟門口,更是擺出了一條長龍,將街道兩側的店鋪都圍了個水泄不通。整條街上,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從王府到方廣寺不過五六裏路,平日也就打個盹兒的工夫,可今天整整走了一個時辰,方才到了寺廟的後門。若非礙於我在一旁,身邊這位珠光寶氣,一身奢華的女子怕是早就要大罵了。
齊王的這位侍妾如煙生得十分美貌,肌膚似雪,烏發如雲,我在韓城如許久,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美豔之人,難怪齊王寵到了心坎兒裏去。隻可惜這如煙乃是妓籍,出身卑賤,故而一直得不到提升。
如煙因自幼在妓院長大,粗鄙無知,為了名分一事很是耿耿於懷。我再以言語挑撥幾句,這女人更是氣得怒火中燒,常常背地裏把王府一幹人等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尤其是王府中幾位不得寵的側妃,更是常遭奚落。
近些日子,太子哥哥和五哥正在謀劃著對付齊王,隻是他們並不讓我參與其中,說是危險。但我從來就是膽小之人,他們越是攔著我,我便越是有興趣。
我雖不是正兒八經的雍國皇室,但卻是秦王最寵愛的妹子。五哥手掌軍權,是諸王競相爭取的對象,他們對我,自然也是禮遇有加。主動去了幾次齊王府後,我便成了王府中諸位妃嬪們最親熱的“好姐妹”。
如煙一向喜好奢華,又因齊王恩寵,一身綾羅綢緞,一頭珠玉寶石,在豔陽下閃閃發光。雍國曾有律令,四品以下的宮妃不得著金珠寶玉。但為了爭寵,許多宮妃都用假金珠作飾物,後見朝中並無人反對,便換成真珠。如今,不僅是宮中妃嬪,就是各位官宦女眷,也有少頭插金珠之人。
我雖對朝政權謀一無所知,但對後宮爭鬥之事卻了如指掌,就算成不了什麼大事,在一旁添添火,搗搗蛋還是能行的。那齊王妃看似溫文賢良,但總是個女人,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忍下去。退一萬步說,就算她不對如煙動手,我也能製造些事端出來。栽贓嫁禍這種事情,我最是拿手。
今兒就是個做壞事的好日子。早上在齊王府門口與如煙彙合時,就聽到她嘴裏含含糊糊地在埋怨,似乎又跟齊王妃鬧了什麼不快。如果這位寵妃在燒香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不知道那位精明的齊王會去懷疑誰呢?
壞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要想做得毫無疏漏,就必須有十分周密嚴謹的計劃。我的侍衛們都是五哥特意指定的,隻負責執行,從不過問原因。所以,即使我的命令再離奇,他們仍然照遵不誤。
考慮到這一路上遊人眾多,難免百密一疏,我將侍衛們安排在寺廟後院。那裏偏僻幽靜,隻有極少的貴族官宦女眷才能進去。如煙也喜歡卻那裏坐坐,以彰顯自己的品位高尚。寺廟後麵是一條河,過河是一片山林,素來人跡罕至,就算行動中出了什麼紕漏,也能迅速逃離。
我與如煙從大殿一路跪拜,拜到偏殿的送子觀音時,我借故回避。提著裙子一路飛奔,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這後院平日雖也清靜,但從未有過今日這般靜得蹊蹺,不僅悄無人聲,竟似蟬鳴都不再聞。心中戒備一起,留神觀察四周,樹梢簷下,果有人影綽綽。
這京城裏除了當今皇帝還有誰有如此大的排場,看來今日的計劃是行不能了。我正待折返,忽記起閑時曾與五哥聊起,雍帝之母出身低微,生前隻晉到嬪一級,所以雍帝自幼生活並不奢華,且最恨奢侈浪費之事。滿朝文武為了迎合他的喜好,甚至故意穿上破舊官袍,以求褒獎。齊王素來與宰相交好,二人弄個相互勾結,私吞國庫的事情也不會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