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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退後一步,看著自己的倒影也退後一步。正當鏡子的光芒開始吸收畫麵邊緣,然後將他的倒影變成一片白色的光海時,那些火焰般的字母也開始懶洋洋地重新自我組合,完美一致地運動起來:
“我是伏地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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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蹌後退,蜷縮起來,仿佛被光芒燙傷。透過半闔的眼皮,他凝視鏡子,看見那人也在退縮,然而紅色的眼睛卻帶著輕蔑,自縫隙中冷冷地盯著自己。
他發出一聲叫喊,猛撲了過去,十指箕張,向鏡子抓去;他的手指碰到了上麵的什麼東西,然後,一塊積滿塵土的布幔頹然墜地,光芒隨之熄滅。
黑暗。
他能夠感到包圍臉龐的汙垢,仿佛魔法病態的華光;他能夠聽到灰塵呼嘯著進出自己起伏的胸膛;他能夠感到心髒在體內猛烈的撞擊聲,在沉默而可怖的牆壁上回響;他能夠聽到恐慌的喧囂,尖叫著不、不、不不不——
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有什麼東西撞上了他的脛骨,痛得讓他抽氣——紅色的眼睛,它們是紅色的——他的——他嚐到了一層層的汙垢和塵土,古老的、沉澱久遠的味道——鏡子在撒謊;鏡子從不撒謊,但是它在撒謊,因為這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是——他試圖立穩腳跟,試圖把自己拽起來站直,然而剛才碰到的東西傾斜了下來,他也隨之一起跌倒——
他的身體好疼。他仿佛能聽到自己呼吸的回響。雙腿被看不見的混亂糾纏著,黑暗中,有什麼東西跌到了他的身上。
他顫唞著抬起一隻手,然後輕輕開口,聲音幹澀得如同遠古的羊皮紙:‘Lumos.’
那具骨骼的臉孔向他回望。哈利感到呼吸在胸口喀嗒作響,感到屍體肋骨上幹癟的肌肉與自己緊貼。雙眼曾經的位置僅剩下兩個黑洞,陰沉地凝視著他。哈利發現自己正緊盯著屍體萎縮的嘴唇,已經腐朽的古老頭發落在幹枯的臉上。
可是,有什麼東西在哈利的臉孔上方擺動,這東西…這東西小小的,很精美,在骨架的脖子上掛著,輕輕搖晃。哈利向上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它。一條項鏈,他想。哈利凝視著那條純銀的鏈子,以及鏈子末尾的東西——這不是寶石,他發現,是塊骨頭。一塊骨頭,雕刻成五瓣玫瑰的形狀。
他抑製不住地顫唞了一下,有那麼短暫的一刻,他很想知道這具骨骼的身份。他移動身體,骨架滑到了一邊,發出幹燥的羊皮紙翻動時的沙沙聲。°思°兔°在°線°閱°讀°
哈利站起身,手中依然握著那個搖擺不定的光球。我不明白,他想,現在他平靜了一些,盡管顫唞依舊,感覺惡心。我怎麼可能是伏地魔?然而他回想起那些奇怪的記憶——夢境,那些瞬間閃現的憎恨和憤怒…突然間,一切都清楚了。清楚得令人恐怖。
可是怎麼會?他倔強地想。伏地魔的一部分是幾時跑到他身體中來的?又是怎麼進來的?
他轉向屋子的其中一角。巫師長。我會問他們的,他們絕對知道。他遲疑了一下:羅威娜,海爾格,高德裏克,還是薩拉紮?他在腦子裏盤算著。薩拉紮,他不情願地決定。靈魂魔法是一種秘密而致命的藝術,薩拉紮一定知道很多。
他穿過一整片由羊皮紙、破家具、四散的卷軸、以及灰塵組成的沼澤,回想著每一個巫師長的獨特感覺。羅威娜冷漠而嚴厲,高德裏克溫暖而聒噪,海爾格耐心而堅定,還有薩拉紮——哈利頓了頓,任由記憶的波浪進入腦海。薩拉紮是黑暗的——黑暗而陰沉,充滿了令人歡喜的暗示,差別微妙的語句,輕聲低訴著秘密與力量,永遠掩蓋著一閃而逝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