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弄的閃光,籠罩在汙血的陰影裏。他用魔杖指向那灘血跡。 “Scourgify,” 他喃喃道,看著暗紅的顏色蒸發成虛無。

西弗勒斯回來了,他的手中拿著一個裝有白色粉末的罐子。哈利試圖捕捉他的目光,但西弗勒斯正盯著地上的屍體。他的喉嚨動了動,然後開口:“我們必須先給他寬衣。天使的灰燼隻對血肉起效。”

“噢。”哈利說。片刻的遲疑之後,他伸手下去,扯開了校服長袍的黑色布料。萊斯特蘭奇的白襯衫完全被鮮血染紅,於是哈利朝著魔法碎片進入身體的地方匆匆一瞥,他不知道傷口自何處開始,也不知道血跡在哪裏結束。

“全部的衣服?”哈利問。

“對。”西弗勒斯說。

哈利在屍體旁邊蹲下,小心翼翼地,沒有踩上那隻伸展在外的手臂。他解開了襯衫最上麵的幾顆扣子,盡全力往下撕扯。“該死。”他嘟囔;布料太結實了。沒關係,他想,反正他已經死了。他小聲嘀咕了一個切割咒語,將布料劃成兩片,看著對方的皮膚隨自己手掌的移動裂開。

觸及內衣褲的時候,哈利的手指輕輕摸索了一陣,找到布料的邊緣,提起來,喃喃念出了切割咒。衣物被撕扯而去,仿佛潮濕的紙張。他偷偷向膝蓋下方看去,沿著脛骨,最後瞟過赤摞的雙足。

萊斯特蘭奇一絲不掛地躺在地上,肌膚上帶著淺淺的痕跡,那是哈利的切割咒語觸碰的地方。他很蒼白,哈利想,但是不及西弗勒斯。手臂和肩膀上微微隆起的肌肉色彩斑駁,滿是還來不及成形的瘀傷。在哈利看來,仿佛自己的腳邊正堆砌著一尊希臘雕像——雕塑的四肢破損,一隻手在默默的懇求中向外伸出。是自己的力量讓它失去了生命,變成了被宰割殆盡的牲畜…

他站在那裏,體內奔湧呼號,仿佛海麵上的陰影,越過他的靈魂,幾乎讓他陶醉。“我想——”哈利清了清嗓子。“——這樣就好了?”

西弗勒斯點點頭。他打開罐子,將一些白色的粉末灑在萊斯特蘭奇的屍體上。哈利皺起鼻子。

“這是典型的爛魚味。”西弗勒斯說著,向屍體餘下的部分上又灑了一些白色粉末。淡淡的起泡聲傳來,隨後哈利看到萊斯特蘭奇的肌膚開始褶皺、內陷、然後變成了崩塌的灰燼,仿佛海岸邊風幹的鹽。黑色的頭發變灰、變白,成為了透明的細絲;骨頭也徹底碎裂。這當真是塵歸塵,土歸土了,哈利想。

西弗勒斯將蓋子擰了回去。“行了。”他說,他的聲音不怎麼穩定。

“灰燼怎麼辦?”哈利說。“能不能燒了?”

西弗勒斯無聲地點了點頭。

哈利再一次伸手下去,將報廢的衣物和灰燼掃成一團。他向前邁出一步,將整堆東西扔進了壁爐裏。火焰升騰、驚詫,第一股火苗的須蔓伸出,輕輕舔過布料,沿著接縫悄然前行,然後將一切萎縮、吞沒,再也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完成。”哈利說著站起身。他轉身去看西弗勒斯,但西弗勒斯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落在馬爾福身上。“我們離開之後——他就會醒。”哈利說著,不知是不是應該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可靠一點。

西弗勒斯猛然點了點頭。“我們該走了。”

他們離開了房間。哈利在門口逗留了一下,回頭向屋裏看去:馬爾福躺在那裏,就像個木偶,壁爐前什麼也沒有了,曾經吞噬萊斯特蘭奇的火焰搖曳著,發出光芒,仿佛死亡之前閃瞬即逝的微笑。

“弗洛斯特。”西弗勒斯喝道。

哈利轉身,把門拉上關好。他走進自己的房間,來到床前,坐下,聽到西弗勒斯在自己身後關上了門。他看著西弗勒斯摸索自己的物品,看著他藏好那一罐天使的灰燼,又看著他站起身走向屬於自己的床。房間裏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