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她出身麻瓜,或許還因為麵對所有那些失去了摯愛的人們時,她所能提供的僅僅是笨拙的言語和拙劣的邏輯。
“我真希望哈利——”
她立刻閉上嘴,狠狠地用手捂住,心裏痛罵自己為什麼要在斯內普麵前提這個名字。然而過了一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恐怕隻能讓事情更糟。有那麼一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赫敏真希望霍格沃茨讓自己悄悄地瞬間移動到別的地方,或者至少地麵能出現一個大洞,把她吞進去。
斯內普轉身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不可知。“格蘭傑小姐,請你至少表現得理智一點。我又不是一聽到哈利?波特的名字就會暈倒。”
“我——我沒這麼想。”赫敏結結巴巴地說。“我隻是覺得——我隻是覺得可能哈利才是我們當中最好的校長人選。”
斯內普微微搖頭,仿佛要甩開這樣的念頭。“別傻了。他肯定不願意。他——他更情願默默無聞。”斯內普低頭看了看。“他已經受夠了這無聊的一切。”
赫敏咬住了下唇。她有個奇怪的感覺,好像她和斯內普說的不是同一個人。魔藥學導師正盯著某些看不見的東西,他蹙著眉頭,似乎在回憶些什麼,然後唇邊閃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赫敏看著他,感到一陣悲傷。
“斯內普教授。”赫敏深吸一口氣,說:“您肯定已經發現了,但我還想——跟您談談關於那份您製造的、用來確認哈利生死的藥水…?”
斯內普銳利地看了她一眼。“談什麼?”
“呃,我做了一些調查。”赫敏說著低下頭,再去看銀盤上那些變質的餅幹。“它叫做沃爾德魔藥,對不對?”說完她等待著,但覺得斯內普或許不會回答。他略微點頭,赫敏便繼續說:“我發現它源自某些非常古老的德魯伊魔法,因此很有效,但卻不能說…很準確。當然,回憶的力量越強,魔藥的效果就會越好。但假如施藥者對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人擁有極端執著的情感,他或許會經曆幻覺。”
赫敏頓了頓,試圖從斯內普的臉上測度什麼。可惜他的目光凝固在她身後的牆上,赫敏甚至不敢確定斯內普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最著名的例子要算是伊索德,她為尋找戀人特裏斯坦而使用了沃爾德藥水。藥水並沒有確認他的死亡,而是讓她看見了對方活著的身體,然後…然後就沒有可靠的曆史記錄了。”
斯內普毫無笑意地嗤笑一聲。“那麼你也相信他已經死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
赫敏吞咽了一下。“是的,但…我找不到任何具體的記錄,隻知道他們的死因都很離奇。”她頓了頓,希望內普能說得明白一點,但那男人隻是沉默著。“但這二十年來,類似的——意外事件——隻有這兩起。”
“或許他已經死了二十年。”斯內普說。
“你不能那樣想!”
“為什麼想說服我?你不是自己也相信哈利?波特已經死了嗎?”
赫敏無言以對。“我——我不相信。”她頓了頓,時斷時續地說:“不完全相信,就是說——根據手中這些有限的資料,我絕對不相信他——哈利?波特——已經死了…”她再也說不下去,隻能看著地板和牆壁。
“告訴我,盧平是不是已經放棄了?”
赫敏咬了咬下唇。
“看來我沒想錯。”
魔藥學導師歎息一聲,走出了房間。他的腳步慢下來,突顯出那條行動不便的腿,佝僂的脊背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一倍。他真的…真的已經是個老人,赫敏想。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要蒼老。
斯內普微微指了指肖像畫框,明確地表示送客。赫敏遲疑著,但她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斯內普是對的。事情就這麼簡單。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切毫無意義,她無力幹涉無法改變的命運。
赫敏麻木地向門口走去,卻在途中停了下來。斯內普正在翻動書桌上的卷軸,幾張羊皮紙從一疊永遠高高壘起的文件裏飛了出來,飄落地麵,仿佛枯葉在樹的腳邊永遠沉歇。
“西弗勒斯——”赫敏開口,然後停了下來,但魔藥學導師沒有任何聆聽的表示。“我隻想讓你知道——你一直對我非常好,我很感激。”她又頓了頓,遲遲不說話,希望能看到對方有所反應。“我隻想讓你知道我…非常感激。”沉默。又一頁羊皮紙飄落地麵。“謝謝你。”
走出肖像畫的入口時,赫敏的喉嚨裏已經堵滿了沒能流出的淚水。她無法驅除那個佝僂而疲憊的身軀在腦海中留下的畫麵。鄧布利多完全無法和他相比,盡管他比斯內普年長許多,盡管他現在已經癡傻瘋癲,什麼都無能為力了。
我希望你回來,哈利,赫敏想,但這份念想沒有指向,如同羅恩死後自己說的那些話——因為聽者已經不在。他是那麼需要你。
赫敏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麵,年邁的魔藥學導師又一次倒在地上,這一次,他的嘴唇青白,身軀僵硬,肌膚冰冷。魔杖倒在他的身旁,赫敏看見羊皮紙上寫著這麼幾個字——Gāst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