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東三環成渝立交爬上高架,然後沿著迎暉路前往市區。路過汽車總站,進入雙桂路,穿過二環高架進入水碾河。再往南抵達春熙路,在天府廣場轉入順城大街,再繞進人民北路。全程一個小時。在此期間,我和ealine彼此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車載音樂播放著中島美嘉的《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而且是現場版。
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著中島美嘉一邊跺腳一邊找節拍吟唱,“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有海貓在碼頭悲鳴。隨著浪花起伏消沒,叼啄著往昔飛離不見。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生日那天杏花開放。若是在那灑下的陽光裏打盹,能否與蟲之死骸一同化為塵土呢?”
車窗外陽光燦爛,裏麵歌聲淒苦。成都的街道依舊繁忙,和往常別無二致。這讓我情不自禁,聯想起葉子來。
“今天與昨天如此相似,想改變明天,必須改變今天。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但是,昨天已成過去,無論如何改變今天和明天,那些過去的始終無法改變。葉子死了,就是死了。無法更改。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心中已空無一物。感到空虛而哭泣,一定是渴望得到充實。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因為鞋帶鬆開了,不擅長重新係起,與人的牽絆亦是如此。”
我淚流滿麵。
“這是葉子生前最喜歡的歌。”eine一邊拍打方向盤,一邊跟著中島美嘉吟唱。她對歌詞和旋律的熟悉度,猶如熟悉自己指甲上塗抹的指甲油。顯然,她也經常聽。
“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出生,我對世界稍微有了好感。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上,我對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你還在期待麼,葉子?
悲傷像潮水湧來,將我淹沒在馬裏亞納海溝的深淵。無論如何奮勇掙紮,奮力劃水,都無法突破水麵。頭上暗無天日,周圍漆黑冰冷。我像被無數雙手拉住了腳踝,深深地沉淪下去。窒息著。
我辜負了一個人。
她曾那樣信任我。
汽車停靠在文殊院的香客庭院裏,我茫然地下車,跟著eine茫然的穿過幾進院落。身邊來來往往,盡是祈願或還願的香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們一臉虔誠,懷著對佛的敬畏和崇拜,繞著佛塔順時針轉圈,嘴裏念念有詞。
佛塔旁邊矗立著一塊碑,上麵的銘文說,“默念佛號繞塔而走能增加功德,消除罪業。哪怕是鳥兒聽到風鈴的聲音,蚊蟲飛過塔的陰影,都會受到庇護……如果拿著裝有一千隻螢火蟲的瓶子繞塔一周,就是一千份功德。”
我和eine跟著人流轉塔,然後在她熟識的僧人帶領下去了地宮。裏麵層層疊疊的擺滿了骨灰盒子,按照不同的價位區分,我們順利的找到了葉子。
她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孤獨的守著自己的那片天地。老僧在旁邊打坐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