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漆希一和樂川約我去石經寺燒香。我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回絕。記得曾經在昭覺寺,葉子對我說過,“信徒最忌諱見佛燒香。”
我不知道她從那兒聽來的。但我覺得這話很對。拜佛燒香,不在於拜了多少佛寺,燒了多少香燭,捐了多少善款。而在於是否虔誠,心誠則靈。若心不誠,拜再多的佛,晚上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星期六早上,我坐成灌快鐵去了一趟都江堰。做完複查,被告知凍傷已經痊愈,肺氣腫也無大礙。隻是支氣管屬於老頑疾,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根治。從醫院出來,我去了雯雯在農大附近的房子。她人不在,門緊鎖著。我給她打電話,才得知她人在青城山。
中午的時候,我給張熙打了電話。我們在南橋碰麵,然後一起吃了午飯。然後他開車送我回成都,順便去市裏看看有無合適的工作。我笑著問他,“怎麼突然想起找工作了?”
“看上了一個女子。”他無限惆悵地說,“大學畢業後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讓我心動的女子。”
“理解。”我點頭說,“看來這次是認真的吧?”
他苦笑一聲,一邊打開車載音樂,一邊幽幽地說,“阿木,我今年28了。”
這話聽著很刺耳。一個方麵,年齡這個東西,像體溫計一樣明明白白的提醒人們歲月老去。無論如何用力甩動臂膀,數值都不會下降,一個勁兒的往上竄,直到咽氣不動,徹底歸於平靜為止。另一方麵,我不怎麼認同他的說法。
到底是因為年齡呢?還是因為真的被她身上的某些點所吸引?或者受到了來自家人的壓力?亦或幹脆是感到寂寞了,需要一個女人來陪伴?
“是因為年齡大了,所以著急結婚?”我問他。
他搖了搖頭,說,“不全是吧。”
“父母逼迫?”
“也不全麵。”
“寂寞孤獨?”
他驀然一笑,索性大口大口抽起煙來,並給我點燃一支。我們倆此起彼伏的吞吐煙霧,氣流從玻璃窗灌進來,冷得讓人受不了。
“是一種焦慮。”他說。我們轉入二環路,然後駛上高架,“28歲一事無成,你會不會焦慮?”
“我嗎?”
“嗯。”
我看著成都平原的原野,秋色將樹木百草染成了金黃。寒冷的風吹拂而過,黃葉翻飛。灌渠裏清涼的河水奔湧著,“被你這麼一說,我有點明白那種感受。”
“原因很多,造成這種焦慮並非一蹴而就。”他將煙頭屈指彈飛,被風吹著墜落高架,“老媽安排那場相親,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不知怎的,第一眼就特別喜歡,不得了的那種喜歡。是不是有病?”
“……”
“當她問我做什麼工作的時候,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
“無業遊民。”我笑道。
“如果我能像你這麼口吻輕鬆,也不至於騎虎難下。”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說的?”
“在成都一家國企任職,是個小班頭。”他苦笑道,“親事就這麼說定了。”
“祝福吧。”我說,“想想我,比你慘多了。”
“阿木,我覺得你最幸運。”他幽幽說道,“這個世上,再無葉子對你的愛更純粹的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