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往事並不如煙(2 / 3)

這些庸脂俗粉自然不入這位江南貴族才子的法眼,又不敢對她們怎樣,於是慌亂的拒絕。

遭到拒絕的妓女,惱羞成怒,罵鄭元和不解風情,是一個不中用的男人。

鄭元和加快了腳步,這樣的地方他發誓再也不會來。

可就在平康裏的盡頭,鄭元和鬆了一口氣,原本一直低著頭的他鬼使神差般的抬起了頭,這一抬頭,他就看見了她。

平康裏鳴河曲旁邊,一座古典雅致的青樓裏,一位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端坐在雕花窗欞前,淡綠色的綢衣,手執一柄紈扇,遮住了半邊臉。

像一朵羞答答的玫瑰,在風中搖曳著,撩撥著鄭元和的心弦。

她同樣也是一位妓女,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對她就沒有半點厭惡之心,而是充滿了憐憫,覺得她就是不同於一般的風塵女子。

他焦灼著,不知道該不該走進那座青樓。

他的目光繼續停留在女子的身影上,隻是女子一直沒有注意到他,她似乎陷入了憂思當中。

掙紮了很久,鄭元和終於走進了青樓。

她說,她叫李娃。

分別的時候,女子含情脈脈的看著他,輕輕的說出了她的名字。毫無疑問,她不希望這隻是他的一夜風流,她希望他能記住她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再次到來。

恩,李娃。鄭元和記住了這個名字。

鄭元和永遠也無法忘記那美妙的一晚,原來愛戀的滋味如此甜蜜。李娃淪落風塵,但資質絕佳,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超然的雅致,更難能可貴的是,李娃還可以與鄭元和一起吟詩作賦。

愛情的魔力到底有多大,看看鄭元和就知道,初嚐禁果的他很快陷入情網一發不可收拾,相比之下聖賢書有多麼的乏味,於是忘記了功課,忘記了他還是一個即將參加會試的考生。

每天都往平康裏跑,愛上一個地方是因為愛上一個人,現在他一點不覺得平康裏是一個肮髒卑賤的地方,聽了李娃對身世的講述,他對平康裏的妓女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不是萬般無奈,又有哪個女子過這樣的生活?

彈琴調箏,品茗弈棋,談詩論文,賞月觀花,鄭元和與李娃如膠似漆,一刻也不分離。

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鄭元和把李娃視作是嫻雅貞潔的世家小姐,立誓此生無論發生怎樣的變故決不辜負李娃;李娃喜極而泣,也立下誓言此身隻屬鄭郎,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鄭元和就這樣日日醉倒在溫柔鄉裏,時間如流水一般逝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記起禮部會試的時間該到了,於是匆匆收拾了一下行裝,趕往考場。

結果可想而知,鄭元和的心根本不在考試上,閉上眼睛就是李娃的美麗動人的身影,可笑的是,在答卷上,鄭元和答非所問,在一道政論題目上竟然寫下了讚美思念李娃的濃詞豔曲。

鄭元和的答卷讓考官們啼笑皆非,李娃落榜了。

對鄭元和充滿期待的李娃夢想著心上人有朝一日騎著高頭大馬,胸戴紅花,在鑼鼓聲中把她請進花轎。然而,但他看到李娃極度沮喪的臉時,李娃知道她的希望破滅了,這倒是其次,讓她無限愧疚的是,覺得是卑賤的自己耽誤了鄭元和的前程。

沒有高中,自然沒有顏麵回去見父母,可是他帶來的盤纏已經所剩無幾,這時候鄭元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仕途不順,本來還想從李娃那裏獲得一些情感慰藉,怎料,一個秋雨綿綿的下午,當他再次來到平康裏,卻不見了李娃的身影。他麵對的是唯利是圖的鴇母冷若冰霜的臉,鄭元和身無分文,鴇母悄悄的把李娃轉移到了另外一家妓院,謊稱李娃嫌他沒有銀兩,找了另外一個富家子弟。

鄭元和不信,他不信李娃是這樣一個女子,可他找遍了青樓也找不到李娃的身影,他不甘心,苦苦在青樓門口等了七天七夜,依然不見李娃的身影。

他絕望了,他嘲笑自己,原來他與李娃的愛戀隻不過是一場春夢而已。

而此時的李娃被軟禁在一個寂寞的閣樓裏,心急如焚。鴇母收取了這戶人家厚重的禮物,親自把李娃送了過去。李娃心中隻有鄭元和,誓死不從,主人貪戀美色不成,又不心甘,隻好把李娃軟禁起來。

鄭元和成了長安街頭落魄的文人。

他懷著僥幸的心理投靠父親在長安的朋友,可是當這些所謂的朋友聽到他因為眷戀紅塵而耽誤了科舉時,沒有一個人願意資助他。

他失意,他迷茫,他彷徨,他憤恨,甚至自暴自棄,最後為了養活自己,他成了一名卑賤的“凶肆歌者”。

這是一份低賤的職業,即使平民都不願意去做,凶肆歌者的任務相當於殯儀館裏的司儀人員,包辦撰寫祭文、表禮司儀、悲唱挽歌、執紼送葬等一整套喪事。與死人打交道,誰願意去做?惟有失落的青年鄭元和而已。

一個麵容憔悴,歌聲悲傷的凶肆歌者出現在長安街頭,回想起自己淒涼的遭遇,他歌唱的挽歌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落淚。

對兒子充滿信心的父親,苦等了一年,結果依然沒有兒子的消息。父親再也忍不住,借覲見皇上的機會,來到長安,四處打聽兒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