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很圓，滿灘的長江石透過月光，在水深處做夢。突然想給遠在澳大利亞的西人朋友芭芭拉打一個電話。
從澳洲回到瀘州，住在長江邊的老屋裏，也快三個月了。打電話告訴芭芭拉，我正在家中寫一篇“我用淚水為男人洗塵”。電話那頭，芭芭拉哈哈大笑起來說，什麼，你用奶水為男人洗塵。我沒好氣地糾正芭芭拉是淚水，芭芭拉說還是奶水好，奶水甜蜜。
芭芭拉是我在澳洲的家庭教師，她免費教我英語。她曾在中國呆過三年，能說簡單的漢語。但我必須免費教她漢語、講中國的山水，風土人情，甚至神話故事。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個黃昏，夕陽把大海染成一片桔紅，我和芭芭拉坐在Geelong(擊浪)海邊，開始了語言學習。一會兒，我們的話題就從英語，漢語，西方文化，東方文化，扯到了澳洲男人、中國男人……
我說，在我們家鄉的女人看來，男人都是長江中的一塊塊鵝卵石，隻有被如水的女人溫柔而又浪漫的磨洗，才能把粗糙的男人搓揉得有品味，有魅力，有深度，才能在一塊塊平凡的石頭上，呈現美麗的傳說，豐富的紋路。芭芭拉說，她們海濱牧場的女人都相信，男人是上帝用地上的塵土造的，名叫亞當。女人是上帝用亞當的肋骨造的，名叫夏娃。所以男人是因為女人才存在的。我說在中國的神話故事中，有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精衛銜木以填東海，大鬧天空的孫悟空從石頭爆出，紅樓夢中多情的賈寶玉也是一位“石兄”。這補蒼天、填大海、鬧天空、多情義的男兒，都是一經江水的洗禮，天地的滋潤，就是一塊塊超凡脫俗的奇石。是女人心愛的寶貝。芭芭拉說，那麼女人是該用奶水為男人洗塵了。我說，我們家鄉的婦女又不是你們澳大利亞牧場的奶牛，也不可能個個都長得像你，一對豐滿的大波，男人們一見就想喝奶。芭芭拉說，上帝創造了亞當、夏娃，但亞當本是塵土來，仍要歸於塵土，用奶水洗泥一定很好玩。我說我還是願用欣喜的淚水為男人洗去塵埃，因為淚水中的鹽分能消炎止痛。我想世上的男人們都活得不容易，無論是西方的摩西，還是東方的誇父，或現實中的一個個凡夫俗子。芭芭拉說，你使我想起了歌德在《浮士德》結尾的地方寫道：“永恒的女性，引導男人飛升!”
澳洲是一個被海洋包圍的國家，有一條偉大的海洋之路，在這裏看不見人工建造的景點，在這裏隻有澳洲的陸地和大海所創造的“偉大”的自然景觀：聳立在大海中的無數的奇岩怪石，就像一個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特別是著名的“十二門徒”風景，更是讓全世界飆浪者所向往的衝浪天堂，濕潤的雨林，燦爛的陽光……
我與芭芭拉就坐在這偉大的海洋之路的白色沙灘上，麵對南極那一片廣闊的深藍色大海，看著那些在海中衝浪的男兒，從遠古到眼前，從東方到西方，飲著牛奶加咖啡，評頭論足著女人的話題——愛情加男人。
芭芭拉說，她從小就生長在海邊，看男人就象看一艘艘快艇，快艇給女人帶來刺激，帶來快樂，也帶來危險。她有時買票上快艇，有時混票上快艇，有時懶得乘快艇，而是一個人在海邊漫步，但她生命中最終逃脫不了快艇，她喜歡快艇，愛快艇。當然，累了，不妨用牛奶場的奶水，邀請駕駛快艇的男兒，一同泡一個奶水浴。我說我從小生長在長江，看男人就像看長江的一塊塊石頭，我把男人當一篇篇“石頭記”。用淚水的柔性去解讀石頭的外表和內核。我想人類最初的溫暖是以石取火，我想女人最本質的特性仍是水做的骨肉，我願用柔情似水的溫柔，去申請一本通往男人心中的簽證護照。我願以女性的淚水衝洗山川大地、江河大海，讓一塊塊平凡的石頭變得鮮活空靈，洗去他們身上的塵埃，讓他們都是一顆顆晶瑩透亮的星星。
電話已打了很長，江水已經不斷流走，那些美麗的星星正一顆顆地浸透在水中。
2005年12月 Melbourne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