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想像力,就足夠延展出去。
鍾儀理所當然地做著拚圖的工作,把點連成線,又把線圈成了麵,再吹吹氣就膨脹成一個少年因為愛情而離家出走的故事。
“那個膚白如玉的女孩,是你那幾年裏很重要的人。和她連在一起的記憶碎片,色彩氣息聽你說來都不太一樣,如果是季節的原因,比如春天和冬天,那麼你就和她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你剛才有一次說到她時提到槐樹,你家門前就有一棵槐樹吧,作為在新疆常見的樹種,能讓你特別記得的,除了你醒來時的那棵外,應該就隻有這一棵了。同時提到樹和她,那麼也許這兩者在同一場景裏出現過,也就是說她曾經過你家門前,那必然是你出走前的事。這麼說來,你離家出走,多半是因為這個女孩子了。”
“我倒覺得應該是那時書讀得太差,不想再讀下去。”我說。
“也許兩者都有。你剛才還提到了玉,溫潤如美人的和田白玉,聯想到你蘇醒後身上的羊脂白玉,那幾年你的生活很可能和玉石有關。”
一個厭學的叛逆少年,追隨著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孩兒,離開家鄉,踏上冒險的旅途,他們行走在河灘荒原戈壁和沙漠中,那最純真的情感日漸醇厚,由美玉見證著溫潤著。在這故事裏當然還有其它人,碎片中握著美玉的粗糙的手,也許屬於那老人,他們或許是一對玉客,父女采玉人。
“你覺得那幾年裏我在淘玉?和一對父女一起?”
“根據你剛才的那些記憶碎片,這是很合理的推測。”
“推測嗎,這中間有太多你的想象了。”
“是很多想象,我猜還有很多碎片你沒有說出來,或者是難以用語言組織出來。你現在閉上眼睛回想一下,那些碎片裏,有沒有和我剛才這個設想衝突的情況?”
我閉上了眼睛。
沒有。
沒有衝突。鍾儀所描繪的,和我所經曆的非常接近了。那些事,那些情境,都曾發生過,現在,他們如舊照片般,還始終在我的記憶裏緩緩流動著呢。
所謂的記憶碎片都是我從真實記憶裏信手撿取的,不過鍾儀的複原能力還是讓我很吃驚。那需要很好的直覺,以及充份的想象力,或者……那些事她原本就知道。該死的我依然判斷不出情況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因為鍾儀身上那股讓我著魔的吸引力,其產生的一大來源就是她的聰明和靈性。哈,另一大來源是危險性,昨晚在床上這種刺激達到最縞潮,我始終在想,這個狂野著與我做僾的女人,是否想殺了我。
我睜開眼睛,向她一笑。
“好像沒有。”
如果她是那個人,是不會止步於複原出那段美好時光的。
“真的沒有嗎?”
“也許隻是因為,有一大塊記憶,我還沒辦法觸碰到。甚至關於那些記憶的碎片,都遠遠在冰冷黑暗的陰影裏盤旋。我下意識就不願意去碰,那是些……讓我不安的東西。”
我很“配合”地,把局勢往她想要的方向引導,那也正是我想要的。
昨夜她看到那塊羊脂玉的時候沒有破綻,談論起“如玉女孩”時沒有破綻,如果在分析猜測我那些“不安記憶”時還能沒有破綻,那……也許真的不是她。
我不禁想起昨夜吻遍她全身時的情形。她的身體也如美玉般無暇,可總是沒有熟悉的感覺。
大約真的不是她,我隻是太過思念她了,這種思念甚至強烈到讓我忘了她外貌的細節,隻留下一股無形無質卻刀痕般深刻在心頭的感覺。就像一個失去了視力的人,我聞得到她,聽得到她,這股氣息遠比看得見她來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