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1 / 2)

而她為什麼現在提這個茬?

“老實說,我覺得有點怪。”她再度開口。

“那是很妙的一招。嗬,我想,你不至於否認吧。”她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最好的方式是找個完美的借口否認,隻是剛才下意識地保持沉默已經抹去了這個可能性。

既然你猜到了,我便承認又何妨。

她接著往下說:“這也完全是你的風格。我是說,以小說觀人,你是一個縝密的步步為營的又絕不甘願喪失主動權的人。這樣一個人,在今天上午的時候,還想著布局要找出嫌疑人,今天下午經過了汽修店前的事情,立刻全然改變,以至於現在希望接受心理治療。我並不能說你剛才講的話不真誠,但我的確覺得古怪。那不是我熟悉的你,不是寫出那些小說的你。你怎麼可能如此軟弱,即便你對自己有所懷疑,怎麼可能把這種懷疑這種軟弱展露在我麵前。即便我們上過一次床。你不會。”

“你不同。”我說。

她笑了,吐了吐舌,顯得有些俏皮。

“很老套的話,但我真的有點相信呢。今天很晚了,我的腦子開始糊了,要發散想象也沒辦法。明天吧,如果明天你還提出這個要求,我就隨便胡言亂語了。以你的性格,如果真的別有圖謀,是不會在被看破之後,還腆著臉繼續的。”

我把她送出門,輕輕揮手作別。

“你遍體鱗傷醒過來的那一刻,也戴著手套嗎?”她看著我的手,忽然問。

我一窒。

“我一直不敢那麼深入的問呢,但從心理學上說,你這個癖好,不管是潔癖還是什麼,是構成你整個心理狀態的非常重要的一環。那麼,就一並留到明天問吧,如果你依然堅持的話。”

不是她。

我關上門,回到沙發椅上坐下,看見她把筆拉在了茶幾上。

又或者,是個好對手?

記憶中的她,有這樣的心機、謀算和表演嗎?

記憶裏的她,隻是一片白色的無暇。

但任何人經曆了那一切,若還能活下來,必然會變成另一個人。那幾乎是生命的升華了。

在關上門之前,她還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是寫了小說布下此局的那一個,會在這段旅途的哪一刻發動。

這話問出來,便是對我今晚表現出的誠意的最大質疑。

偏她漫不經心慵慵懶懶地隨口問來,那神情竟似有些親昵。

這是個問題,我得好好想想,我如此回答,然後在她臉頰上輕吻作別。

這是個預設了具體立場的問題,我若回答,就暴露了我的立場。

然而這真是個好問題,如果要殺我,會在何時,何地?

嘉峪關,敦煌,和田,喀什。照理,會在最後一站喀什。但如果反過來想,為了出其不意,也可能在和田。

但……還是會在喀什吧。

戲台案的複仇之斷首,汽修店案隻為感受死亡筷感的虐殺,《在和田》沒打開,要猜的話,與性欲相關的變態奸殺?這所有的死亡能量,隻為了在喀什的大爆發吧。那是一切之起源,自然也將是終結之地。嘉峪關和敦煌兩站的情形太具有儀式感了,死亡之儀式,複仇之儀式,既然選擇了這種堂皇的昭告方式,那麼就不會單為了出其不意把終點提前到和田。

隻能是喀什!

坐著的沙發正對著門,我定定地瞧著門板,心裏盤算著那人會在什麼地方動手殺我,注視之處,卻似有微光的變化。

我立刻回神,那門上並無異樣。

細細回想剛才究竟看見了什麼,象是原本暗著的東西亮了起來。那是極微小極微小的變化,以至於竟回想不起來了。

那麼換一個#

體諒布局的人。布下這麼個局,要發動的話,無非是和田和喀什兩處,所以總得給人留點布置的時間不是?

既然設了局,我就入局,但我入局,卻是為了破局。

我對自己的智力有充分的自信。

我自然明白自信和自大的分別,自願入局,是覺得既然有人起了這份心,我躲得了一次,難道以後日日夜夜都要防著?索性入局破局,一次掃清。但人家布置好了一切,我也不會大剌剌撞進去,若真的不做任何準備直到別人發動的那刻,是嫌命長。我的做法是,入局,然後擾動。

所謂擾動,就是打破原本的狀態,使事情出現布局者意料之外的變數。說的再明白一些,就是亂其心。我不知道同行者裏哪一個才是布局者(當然我不排除任何可能,包括布局者是複數),所以,我必須對每一個人都進行擾動。

對鍾儀的擾動,是以男人最喜歡的方式。體液交流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但往往能產生很多問題,若她是布局者,這樣的擾動如果還不能讓我發現些端倪,那我就活該死了。更何況因為她是嫌疑最大的那個,我還另加了每晚的心理治療對話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