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這些的時候她好像就在旁邊,後來是怎麼逃掉的?∴思∴兔∴在∴線∴閱∴讀∴
我的腦袋痛起來。
我走在塔中的路上了。總之這一次她跑不掉了。
她膽子倒真的不小,經過了那樣的事情,還敢再一次站到我的麵前。她如果不出現,我是不會再想著找她麻煩的,我都要把她忘了……我是說,我以為她已經死了。
這些年,我越來越確信她已經死了,否則,她怎麼一直悄然無聲呢,她怎麼不來報仇,或者說,怎麼不報警呢?事情過去已經超過十年,由此可見,她真的是死了,被我殺死了,她沒有逃掉,沒有活下來,沒有!
我以為隻能在自己的小說中找尋她的蹤跡了。她,他,還有我自己。
多年來有很多人在我小說中死去,他(她)們被割了腦袋削去鼻子剜出眼珠,有時還伴以姿態怪異的強奸,比如《磨盤》中被敲碎牙和四肢固定成飛天模樣的阿芷。我的筆下沒有正常死去的人。自然還有殺了這許多人的凶手們,他們有的滿懷仇恨,有的情[yù]肆虐,有的……隻為看一眼死亡。
我一向明白得很,我寫的是自己。
自身就是寶藏,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之後,我明白了這一點。我的寫作就是掘寶,每一個故事都是當年的呈現,當然隻是一部分,我把自己分割成一片片一縷縷一絲絲,擱在案板上翻來覆去地端詳。我,究竟是怎樣的,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搞明白,每一次我寫完一部小說,都覺得把自己切得不夠細不夠深不夠狠,但看我書的人,卻已經覺得是淋漓盡致的凶殘。
我說隻有殺人者才了解殺人者。
我說謊了,我並不了解我呢。
也許她更了解一些?那具從我刀下逃生的胴體。
我真的不確定當年發生了什麼,並不是我忘記了,而是腦海裏有太多。那些重疊的畫麵,她們彼此間有這樣那樣的不同,甚至還有互相衝突的地方,仿佛世界在那片血海之後分枝。
我想是我回憶得太多了,也寫了太多的小說。那些和回憶總有幾分近似的小說逐漸浸染到真實的過去中,像油畫一樣,一遍一遍地刷在畫布上,第一筆是什麼顏色,已不可尋。
我原以為她死了。在某一幅畫麵裏。
原來她待會兒才會死。
小鎮很小,小到隻有一條路。這條路就是我一路開來一路走來的沙漠公路。路的一邊是沙漠,鎮在路的另一邊。
在這段幾百米的路邊,有加油站、小超市、遊戲廳、歌房、許多間可臨時打炮的按摩房。基本上,風塵仆仆的司機們的所有需求,這裏都能滿足。
當然,還有家旅店,我住過,在十多年前她還頗新的時候。
現在是淩晨一點二十分。我沿著沙漠那一側走,按摩店的曖光照不到我,裏麵的煙花女人如果正往對麵看,也隻能見到模糊移動的黑影。
旅店的大門開著,裏麵有昏暗的光。我從旅店一側的車行道繞進後院裏,記憶裏的後門還在,也開著。
那是個約一米四高的門洞,我彎著腰鑽進去,門後就是樓梯,前台沒人守著,空空蕩蕩。
我往樓梯上走,二樓有電視機聲,三樓挺安靜。
我不知道她住幾號房。但既然是預留下的最後一間,那就應該是在頂樓。留下的總是比較糟糕的,沒有電梯的旅舍,自然樓層越高越不招人待見。
那就是在三樓。
上樓右手邊在修,過道裏堆了些水泥袋和木板,我往左拐。
日光燈一明一暗地嗡嗡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