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很好,入侵你電腦這類事情,都是他做的。然後,我們就上路了。開始很順利,第一個晚上鍾儀就和你完成了首次對談。隻是沒想到你們會上床,小範的打擊很大。其實每次你們談完,不管多晚我們都會有一次交流,小範變得越來越針對你,說你一定是殺過人的。”
“他是對的。”我說。
“其實你們的第二次談話後,我也有些懷疑,你的表現略顯不正常。而且我懷疑鍾儀還隱瞞了些東西沒有說。但無論如何,你認為有一個複仇者,這是可以肯定的了。那個村子裏的事,原本不在我們的計劃上,是小範力主的,他說你毫無疑問是個殺人犯,我們必須盡快了結這次旅程,否則事情會變得危險。我們做過先期考察,路都走過一遍的,那時就來過這個村子,知道鬼屋的傳說,他說就借這個屋子來裝神弄鬼,把你的話套出來,然後報警。”
這麼說我的擾動還是成功了。範思聰的嫉妒誤導了我,否則事態,當不至於激變至此。
她第二根煙也抽掉了,這次咳了很久,我要再給她點一根,她卻說不用了。
“再抽下去,我怕等不到說完,就會咳死。現在你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了,接下來,幫我個忙。”
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所以,這次,一個學術研究?”
陳愛玲想說什麼,卻又咳起來。
“有點無辜,應該說,很無謂。嗯,你不是想知道我當年到底殺了誰吧。”
“那和我已經沒關係了。這麼多年來,不管在哪裏睡,我總是要做些事情,鈴鐺、滾珠、枕邊的刀和棍子。這是因為童年陰影。我九歲的時候,父母被人謀殺,案子一直沒有破。我是第一個到現場的,那場景每天晚上閉起眼睛都會再看見。我會去研究犯罪心理學,就是想搞清楚,我父母是為什麼死的,凶手到底是誰。”她一口氣說了這些,竟稍精神了些。
“你每次在犯罪現場都會抽煙,就是因為這個?”
“你發現了。我聽你講罪犯是怎麼殺人的,什麼心理,就覺得被帶回到正在發生的真實現場。每當進入那種情緒我就不自覺地抽煙。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你,是不是早就把那個案子破了呢?”
“我明白了。”我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三分。
“也許你在拖延時間,但我給你這個機會。通常小說裏這麼做的角色都會收到教訓,但我的小說裏從來沒有這樣的爛情節。而且你的傷死定了,救不活的。”
陳愛玲隻是望著我。
“給你半個小時。”我說:“你一定有個嫌疑人名單,我試試猜一個人。反正你很快就會和你爸媽彙合,到時幫我問問我猜得對不對。”
“他們一定早就轉世了。”陳愛玲喃喃說道。
然後,她勉力振作精神,開始了她生命中最後半小時。
“那是1969年的夏天,7月13日下午,知了特別鬧。我在外麵玩到近五點才回家,敲不開門。我等了一刻鍾,繞到院子裏,從水管往上爬。我家在二樓,爬起來容易。窗開著,我翻進去,腳踩在血上。我叫媽,她不應,我把她翻過來,卻不認得她了,她的臉沒了,落地燈倒在一邊,鑄鐵底座上沾了很多我媽臉上的東西。我哭著找爸爸,他在書房的沙發上坐著,垂著頭,身上都是血,對麵的牆上也都是血。我撲上去搖他,把他的頭抬起來,他的眼睛瞪得很凶,脖子上好深一道刀口。他全身也就這一處傷,但不見凶器。我嚇得退開,帶翻了茶幾上的茶,兩杯茶。我倒在地上暈過去,再醒過來天黑了。我開始哭,哭到鄰居來敲門,最後門被撞開,是樓下的李叔,他報了警,然後要把我抱走,我死抓著我爸的腿不放。公安來了,一個老公安帶兩個年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