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大魏金才一家五口吃晚飯時討論老二廠裏轉製的事時,老三魏寶才一家三口也談起了老二廠裏轉製的事。
一家三口剛坐到飯桌上,魏寶才的妻子汪瑩霞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寶才,你二哥當了董事長,又是總經理,聽說躍文也進了董事會,你去二哥那裏說說,讓躍武也到他廠裏去找一份工作。”
汪瑩霞人長得一般,偏瘦,臉上的肉不多,鼻子尖尖的,眼睛不算大。她高中文化,當時嫁給隻有小學畢業的魏寶才的原因,一是魏寶才長得雖然不像老二那樣一表人才,但也說得過去;二是魏寶才是個裁縫,八十年代初,荒年餓不著手藝人的說法還沒有過時;三是老二魏銀才已經到了公社工作,今後可能還好靠靠他,再經媒婆三寸不爛之舌加油添醋的一說,兩人就成了夫妻。結婚後,小日子過得平靜。雖然後來裁縫的職業很快不吃香了,但魏寶才看風頭轉向,在王莊鎮上租了間門麵房,開起了幹洗店,由於和他的手藝搭界,幹洗、熨燙、修補、裁縫一條龍服務。雖然沒有可觀的收入,小日子倒也過得去。兒子躍武高中畢業後,在王莊鎮的一家紡織廠當食堂會計。當妻子提出讓兒子到老二的廠裏去時,魏寶才提出了不同觀點。
“躍武不是有工作嗎?而且他在紡織廠幹得好好的,就不要去摻在一起了。再說,躍文已進了董事會,躍武去了,處處看人家的臉色辦事,有什麼好?”魏寶才的脾氣向來有點倔。
“這有什麼,老二是你哥,是躍武的二伯,躍文是躍武的堂兄,就是聽他們的也是天經地義,也不會失麵子。”
“那你叫他去做啥工作呢?”魏寶才總是說不過妻子,因為妻子總是對的地方多。
“那就要看你二哥了,他總不好意思讓躍武去當普通職工吧?都是他的侄兒,即使一碗水不能絕對端平,但也不能過分吧?”
“話是這麼說,可也得問問躍武自己,看他是什麼意見。”魏寶才看著一直埋頭吃飯的兒子說:“躍武,你看呢?你是想到你二伯廠裏去呢,還是留在紡織廠工作?”
躍武聽著父母倆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他的事,心裏也矛盾著。自己在紡織廠應該說幹得還不錯,就是工資低了些。如果到了二伯廠裏,雖然要去適應新的工作環境,但畢竟二伯和堂兄在那裏,一筆寫不出兩個魏字,他們肯定不會虧待自己。要說去了要受他們管,在哪裏不是受人管?一旦去了電子元件廠,如果幹得好,再加上二伯的關照,弄不好還有被提拔的可能。聽到父親征求自己的意見,他已經理出了頭緒,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最後他說:“就是不知二伯會給我安排什麼工作。”
汪瑩霞見兒子鬆了口,馬上鼓勵他說:“躍武,你到了那裏再說,先不要急,也不要為難你二伯。慢慢來,站穩了腳跟一步一步往前走。”既有心計又有主見的汪瑩霞顯得成竹在胸。
魏寶才認為妻子對此事有點過於樂觀,他以譏諷的口氣朝妻子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好像飯已經盛到了碗裏一樣穩。”
汪瑩霞反唇相譏說:“什麼穩不穩的,除非老二不肯幫忙,他是董事長,又占著大股,躍武能不能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說得也是,那就叫躍武過幾天去和老二說說。”
“還過幾天呢,熱鍋子熱灶,叫躍武現在就去找老二。”
“你看你,一急就急成這個樣子,不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麼?”魏寶才看到理由總在妻子那裏,有些不服。
“我看你就這死腦子!早說晚說怎麼會是一樣呢?你不想想,他們廠裏剛成立董事會,下麵各個部門的管理人員肯定馬上要定下來,如果等他們都安排好了,躍武再去,你叫老二怎樣安排他?這才叫為難老二呢。”汪瑩霞這時的腦子特別清爽。
魏寶才又一次無話可說,隻得朝兒子說:“躍武,快吃完飯去找你二伯說說,看他是什麼態度?”
汪瑩霞朝丈夫說:“我說寶才,你應該和躍武一起去。你去了二哥就不好意思推諉了。”
魏寶才對二哥一直很敬畏,敬畏得連在他麵前說話也小心翼翼。聽妻子要他和躍武一起去,他就不幹了。他朝妻子說:“我不去,要去你和躍武一起去。”
“我去就我去,二哥又不會吃人。我和躍武一起去,你在家裏把鍋子碗筷洗好。”
魏銀才今天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早早吃過晚飯就躺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他邊品茶邊看電視。妻子顧嫻坐在右邊的單人沙發上,眼睛看著電視,手裏結著毛衣。今天她沒有和丈夫爭頻道,丈夫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吃晚飯了。她知道,丈夫這幾天忙,今天這麼早回來,她得順著他。
門外有輕輕的敲門聲,顧嫻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去開門。老三家母子倆站在門口。母親在前,兒子在後。
“二嫂,晚飯吃過了吧?”汪瑩霞笑容可掬,但不卑不亢。躍武也叫過二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