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麗從廣州回來後，神情一直恍恍惚惚，時不時從噩夢中被嚇醒過來。
“不是我願意的，不是我願意的。”她突然地叫著翻身爬起來。
肖傑華擰亮台燈：“又來了，你在廣州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天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兩台設備花了四十多萬塊錢，那些錢都到哪裏去了？”
“本來就要這麼多，最高檔的，不信，你去問。”她有點心虛。
“我隻是提醒你多留點神。”
“我知道了。”劉春麗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頹然地倒在床上，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黑暗中肖傑華說了一聲：“蔣伯仁要和方副市長做親家了。”
“什麼？就是質檢車間的那個方曉文？”
“你還蠻清楚。”
“她是鄭強的女朋友。”
“現在的女孩子有幾個不愛虛榮的？她還得聽父親的話不是？”
“姓方的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當官不為錢，他當官幹什麼？還娶了成芸，老牛吃嫩草，美死他歐。”
“小傑不是一直在辦移民手續？”
“方副市長的兒子早在美國定居了，你以為他不會打如意算盤？”
“我認為沒這麼簡單……”她歎了口氣，“但願如此。”
“你簡直是胡言亂語。”
劉春麗回過身來，“我們怎麼辦？”
“他一天還在那個位子上，我們就一天不用怕。”
“等他不在了你想跑都晚了。”
“我會時刻留神的。”
劉春麗又歎了口氣：“老肖，哎，江南水泥廠真的快完了？才紅了幾年啊。”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些年，社會變得快，人也變得快。”
“真想回到以前當平頭百姓的日子，下了班呼呼大睡，什麼事也不操心。”
“老肖，你也快點想辦法把肖衛送出去，哪怕香港澳門也好。”
“你以為……”
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他本來想說跑到天涯海角又怎麼樣？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睡著，不停地在床上翻著烙餅。
雪櫻剛從公司出來，一眼看到蔣傑的黑色小車停在那裏，她躊躇了一下，走過去坐進車內。
“辦完簽證我就要出去了。”
“好啊，遠走高飛，以後別忘了自己是黑眼圈黃皮膚的中國人。”
“我會常常想起你的。”他顯得有點落寞，“其實我沒有真正的朋友，我一直想把你當真正的朋友。”
雪櫻淡淡地咧嘴傻笑。
“我知道為那二十萬塊錢的事你很生氣，那些錢我真的一分也沒拿，你知道有很多人想看著我出點小岔子，然後卡著我的脖子衝我要錢。”
“過去了的事不要再說了。”她看了他一眼，“你一個人出去？”
“我未來的妻子。”他嘿嘿冷笑，又說：“你真的想跟蘇炯明在一起過日子……我知道你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洪蘇。”
“故土難離，你要想清楚。”
“你知道我不出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歎了口氣，“雪櫻，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說心裏話，對我有過一點點的……”
她搖搖頭，眼睛裏起了層薄霧，“我真的很愛他，也許沒有會相信。”
“我信，魏琛沒有被我逼走卻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趕走了。”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掌，“雪櫻，好自為之。”
“其實我挺恨你的。”她咬著牙根抿緊了嘴唇。
蔣傑冷冷地一笑，駕著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