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回握著我的手,緊緊地使了力氣,“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你等我。”
他說完,快步走到門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窗前掠過。
外麵的喧囂之聲越來越大,慘呼聲此起彼伏。除了嘩變,我想不出別的可能。昶帝說過,饑餓麵前,人如野獸。今日已經有糧水斷絕的苗頭,這些兵士能忍到今日,其實已經算是奇跡。
容琛手無寸鐵,混戰之中會不會.......還有眉嫵,她去找元昭,此刻何在
我心急如焚,扒著窗口對外看。不知何時,外麵已經亮如白晝,不知是火把還是燈光。
廝殺聲越來越近,血腥氣也越來越濃烈。
“殺了這個暴君,若不是他,我們在中土安逸幸福,怎麼會餓死在海上。”
“對,殺了這個暴君,我們為他開疆擴土,為他浴血奮戰,得到了什麼?”
“殺了他!”
“殺了這狗皇帝,我們擁將軍為王。”
一片一片的喊殺聲震耳欲聾,是元昭的手下反了。
混亂中響起另一股聲音。
“神威軍早就不服管束,殺了這些蠻人。”
“仗著軍功,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裏,殺了這些叛逆,以絕後患。”
“護駕有功者賞千金!”這一聲嘶喊我非常熟悉,是向鈞的聲音。
我的擔憂成了事實,是禦林軍和神威軍在混戰。
兵器撞擊之聲更加刺耳激烈,喊殺聲一浪一浪,潮水一般朝著這邊湧過來。
透過窗戶,可見甲板上已經橫屍無數,血流四溢。神威軍和禦林軍混亂地廝殺在一起,毫無章法的近身搏命,短兵相接,情形慘烈悲愴。
喊殺聲、刀劍聲催人心魄。我心頭生出濃烈的懼意,但我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危生死,我怕的是容琛有什麼不測,如果他有萬一......我不敢想下去,此刻我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我心裏的分量已經如此之重。
心頭的無助無依和焦灼擔憂彙集在一起,身邊的喊聲廝殺聲仿佛都是身外的幻境,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容琛。
茫然無依間,樓梯的拐角處傳來向鈞的喝聲。
“容琛你到底向著誰?”
我急忙衝過去。
樓梯上擠滿了禦林軍和神威軍。神威軍在下,禦林軍居上占據了有利的地勢,但卻被神威軍逼得一步步向上撤退。
昶帝站在樓梯的最上麵,向鈞擋在他的麵前,我沒有想到的是,容琛和元昭站在樓梯的正中。兩個人像是兩塊擋板,想要隔開神威軍和禦林軍,但是兩邊都殺紅了眼,新仇舊恨被一場饑荒勾起,如同天雷地火再也無法熄滅。
狹窄的樓梯上,容琛和元昭夾在中間,腹背受敵,險象環生。他們似乎是想要阻止這場內訌,橫在樓梯正中,元昭擋著神威軍的攻擊,容琛攔著禦林軍的反擊。上下兩邊的人隔著元昭和容琛都想置對方於死地,刀劍每每從兩人的身體縫隙裏穿過,我看得幾乎心都要跳出來。
容琛的手裏握著一支劍,素白的衣衫上濺了不少血跡,也不知是否受傷。而我更擔憂的是元昭,那一瓶朝顏膏已經沉入了大海,他若是受傷,後果不堪設想。
向鈞急得大聲喝叫:“容琛,你到底幫著誰快殺了元昭!”
此言一出,更加激起了神威軍的怒火。
連維對著元昭嘶喊:“將軍,事到如今,你還癡迷不悟麼?”
“將軍,殺了那暴君。”
“將軍反了吧,再莫猶豫。”
群情激奮,元昭卻絲毫未被影響,他的麵色冷凝嚴肅,一邊攔著刺向禦林軍的刀劍,一邊喝令神威軍住手。
神威軍素來視他如天神,連維對他更是崇敬有加,視為天神,但此刻眾人激憤暴怒,對昶帝的怨恨,對向鈞的不滿,隱忍多年爆發於此刻,如同岩漿一樣猛烈,局勢根本無法控製。元昭的喝令隻不過讓神威軍的攻勢稍稍停滯了片刻。
突然間,對麵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我立刻轉頭去看,果然是眉嫵。
一柄短劍架在了她的脖頸上。我怎麼都沒想到,挾持她的人,竟然是玄羽!除了容琛,他是唯一一個看上去還算精神的人,他曾開玩笑說,這場斷糧絕水的劫難,他隻當是一次辟穀罷了。
“元昭,你的女人在我手裏,快讓你手下投降!”
容琛和元昭都看向玄羽的方向,就在這一刻,一柄劍從上而下刺了過來。
“小心!”我忍不住喊了出來,劍越過容琛的肩頭,刺向元昭的後背。
他麵朝著我,我看不見那劍尖是否刺中了他,隻是覺得他臉色變了一變,是擔心眉嫵,還是他受了傷?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玄羽押著眉嫵走了過來,朝著元昭冷冷道:“放下你的劍,不然我殺了她。”
局勢立刻發生了變換。
神威軍的攻勢減弱,而禦林軍趁勝追擊,容琛的處境凶險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