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頂上的向鈞厲聲喊道:“元昭,叫你的人放下所有兵器。”
神威軍有人忍不住怒罵:“卑鄙小人,拿婦人要挾將軍,殺了這個暴君的膝下之狗。”
“元昭,不要管我。”眉嫵驚慌的容顏,依舊是那麼的美麗明豔。她一瞬不瞬地望著元昭,眼中有如海的深情和深深的絕望,戀戀的不舍。
元昭看著玄羽,冷聲道:“她有陛下欽賜的免死金牌。你若是殺了她,便等同抗旨欺君,置陛下於無信無義之地。”
“那我就刺花她的臉。”玄羽的聲音冷如冰霜。
我又驚又氣,實在想不到玄羽竟然有這樣惡毒的想法。
“好,我放下兵器,你放開她。”
“你先挑斷手筋,我再放她。”
元昭甚至沒有一絲的遲疑,左手握劍,寒光一閃,刺向右手手腕。
眉嫵和我一起狂喊:“不要!”
他手起劍落,腕部騰起一片紅霧,如盛開了一朵血蓮。
嘈雜聲驟然低了下去,混亂中好似有一刻間的安靜。淚目迷蒙中,我絕望地看著他,心裏隻有一個冰涼的念頭,那朝顏膏已經沉入了大海,他,再無生機。
那柄隨他東征西戰的寶劍當一聲落在了地上,低沉的聲音像是一聲晚鍾,敲響了暮色。
玄羽推開了眉嫵,得意地朝著昶帝諂笑。
眉嫵不發一言,突然撿起地上的一柄劍,奮力一刺。
玄羽一聲慘叫,難以置信地回過身看著眉嫵。
眉嫵淚目盈盈,劍尖指向他的胸膛,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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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倒地之際,元昭騰身飛起,如一隻鵬鳥,越過樓梯上的禦林軍,徑直落在了昶帝的身後。
他出手之快,無人能及。
昶帝的脖頸下,頂著一隻簪,那是昶帝簪發的碧玉簪。
他長發披散,麵色蒼白。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下的兵器,一片死寂的靜默中,海浪滔滔,如同澎湃心潮。
元昭站在樓梯之頂,居高臨下看著眾人,朗聲道:“大家住手,聽我一言。”
他左手握簪,右手垂在腰下,我盯著從他指尖上掉下來的一顆一顆的血珠,那是他一滴一滴流逝的生命。
他朗聲道:“不論是神威軍還是禦林軍,都應齊心協力眾誌成城,自相殘殺隻會功虧一簣。我們打的這場仗,不是人與人,而是人與天!”
昶帝嘶啞著嗓子:“你當真要反。”
元昭無聲一笑,滄桑無奈而又坦蕩豪放,“蒼天可鑒,臣並沒有謀反之心。是向左使分配不公,刻意克扣糧水,才激起神威軍眾怒。”
連維赤紅著雙目,手指向鈞:“他私藏糧水不分配神威軍,是想置我們神威軍於死地。”
立刻有不少神威軍將士高聲附和:
“不錯,他們巴不得我們死了好省下糧食。”
“禦林軍仗著是皇帝親信,處處欺壓我們一頭。”
向鈞以手指天:“向某之心,亦可呈蒼天。那私藏的一點饅頭淡水是留給陛下的!”
向鈞身後的禦林軍毫不相讓,喊道:“你們這些賤卒,血口噴人,分明是想借機謀反。”
兩下又爭吵起來。
“住口。”混亂之中,昶帝天威仍在。他居高臨下俯瞰著眾人,高聲道:“朕絕不會多吃一片饅頭,多喝一滴水。向鈞,將所有的食物都拿過來,當眾分給眾人,翌日起,每個人自己掌控剩餘的這一點點食量。”
眾人稍稍安靜,仍有人小聲嘀咕:“誰知道你的房間裏有沒有存糧。”
“朕站在這裏,你們若是不信便去查看,若有一點私藏,朕自刎以謝諸位。”
神威軍靜默下來。
昶帝掃視著眾人,沉聲道:“朕,知道,此番出海,諸位並非都是自願。諸位放棄了中土的榮華富貴,安逸生活,眼□臨險境,死有不甘。但諸位可知,這榮華富貴,不過是彈指一刹。若想長久擁有,便必須有長生不死之身。可惜,凡人終歸都有一死,短短幾十年的辰光,拚卻一生得到的東西,轉眼便要淪落他人之手。一生心血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才是天下最讓人不甘之事。”
眾人靜默。
“此番出海一搏,若是能尋到十洲三島,便能長生不死。有了無極的壽命,才有可能享盡人間的榮華。比起你們,朕擁有的,遠勝過你們千萬倍,所以,朕放棄的,也遠勝於你們千萬倍。想一想朕所拋棄舍棄的東西,諸位心裏不至於太過不甘吧?”
昶帝又道:“此時,糧水斷絕,並非沒有生機。容琛看過星圖,三日內便可到達射虹國,補充糧水。”
不得不說,昶帝的確有過人之處,這一番言語極有煽動人心的力量。暴戾的殺氣,悄無聲息地被安撫下來。神威軍冷冷地站立在樓梯下,手中的兵器悄無聲息地垂落在手中。
元昭看著沉默下來的神威軍,朗聲道:“曾與諸位兄弟同生共死過,是元某此生之幸。”他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