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他伸手撫摸暴雪的機身,觸手堅硬而冰冷,在他的手掌之下,是一個絕對的秘密,在國際上即使你出盡高價也探不到一星半點的內幕,此刻,卻有一整架飛機完整的放在了他的麵前。
這像是從天而降的恩賜,而代價,是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
“中校,我想你可能並不準確的明白這架飛機對於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陸衛明的眼神近乎於虔誠:“在和平年代裏,這架飛機相當於上萬名工程師超過十年的努力;而如果在這期間爆發戰爭的話,它相當於50%的戰鬥機損耗和海軍艦船的損耗,不計其數的生命。不,不止十年!應該是二十年,三十年才能縮短的距離,畢竟當我們在進步的同時,敵人也在前進。”
“他是真正的英雄。”袁朗道。
“可是現在,你我,正在親手抹去他的功跡!”
“知道嗎,中校!我們正在親曆一段曆史,幾年之後全世界都會為之驚訝,驚訝於中國空軍跨越式的進步,而百年之後所有研究軍史的學者都會困惑不已,他們之中某些擁有敏銳觸覺和更深入內幕資料的人,可能會把這種疑問與今天這起意外的事故聯係到一起,但是沒有人會知道一個中國軍人被沉默的功業。我好像已經看到他們在感慨,把這當作是上帝對中國人的恩典。”
“從來沒有上帝,”袁朗道:“即使有,他也不會發無謂的恩典,因為天使的身份,是軍人!”
第七章:生如夏花*
林沉袖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故事,她下意識的想要問: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忽然發現這沒必要,因為那個然後,她完全知道,她曾經聽說過那個然後,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小。臉上一點緊繃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流過了臉頰,又幹涸了。
過了很久,她很認真的問道:“袁隊長,你現在,還會去……看看他嗎?我是指……”
“常常。”
“好的!”她從書包裏把那封信拿了出來,雙手鄭重的交給袁朗:“麻煩您下一次去看他的時候,把這交給他好嗎?這是我男朋友何羽他們學院托我帶給他的感謝信,感謝他當年留下的那幾本筆記。他們這個事做的很誇張,但他們的心意是真的,可能您會覺得這事挺可笑,我最初也這麼覺得,可現在我……現在我不這麼想了,請讓他明白,有很多人都沒有忘記他。”
袁朗捏著那薄薄的一疊紙,那信不厚,很普通的郵政信封,隻是在外殼上就已經被畫了滿滿的塗鴉,帶著年青的陽光的少年們的快樂記憶,或者還有高數超低空踩線時的萬般狂喜和慶幸,都融在這薄薄的一疊紙裏。
這是個吳哲會喜歡的禮物,他會很開心,很得意。
“好的,我一定會帶到!”袁朗把信疊起來,放進胸`前的口袋。
袁朗把林沉袖送到了小區門外,看著她上了公交車,暮色四合,已經有些晚了,出門的時候忘記開燈,袁朗透過院子的鐵枝欄杆看到窗子裏那一片漆黑,有一群小孩子歡笑著從他身邊跑過,追逐嘻鬧的遠去。
袁朗順著小區的花道往裏麵走,這一片將軍小區算是全軍設施最好的,花木扶疏,小區的後麵還專門修了一條河。兩岸楊柳依依,河內碧水悠悠。他在靠在河邊的白石護攔上抽煙,孩童的喧鬧聲又傳來,不遠處五顏六色的小區健身器材上有幾隻小黑影像猴子似的竄來竄去,其中有一個忽然從架子上跳下來,伸直了雙臂,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響……
那封信被抽了出來,帶著一些體溫,變得有些軟軟的,袁朗把信封翻來翻去的看了幾遍,然後從封口處開始撕,一點一點的撕碎,碎成一堆亂雪,飄進夜風裏,流散在河道上,像是明月下粼粼的波光,起伏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