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得手直抖。電話的橡皮按鈕很難按,有的鍵按兩遍才能有反應。這樣,那男生的電話就變得無限地長,那些七七八八的數字令靜薇感到窒息。
那男生的聲音是突然間冒出來的,沒有一點前奏,連電話接通時“嘟----"的一聲都沒有,他就冒出來了。
"喂。”
他從平靜中冒出來,透著幾分漫不經心。接電話之前,他一定在幹一件很享受的事,在喝一杯咖啡?在電腦上玩遊戲?跟朋友聊天來著?想想他的處境,再想想自己,靜薇委屈得就要哭出來。
"我是靜薇。你好嗎?”
他好象怔了一下,因為在電話裏他的聲音有一個不短的停頓,然後他開始說話,慢吞吞的,體現著家境的優越和教育的良好。他說你怎麼啦你不是病了嗎得的什麼病要不要打針打針還是吃藥吃藥還是打針----
"下午能出來一下嗎?”靜薇突然打斷他問。
電話出現了回聲,裏麵有同樣一個女生也在問同樣的問題,“下午能出來一下嗎”“下午能出來一下嗎”......這句話一經重複就變成了一種嘲笑,靜薇一手摸著隆起的腹部,一手緊握電話機,猶豫片刻,她說“我想見你。”
靜薇穿上大衣出門。
外麵天很黃。很大的風卷著沙土,在空中橫行,路人都成了沒有麵目的無臉人,他們奔走過天橋,或在商店大玻璃窗前晃一下就不見了,好像穿牆而入。靜薇坐在車裏,告訴司機那個地方。其實男孩家住得離靜薇家很近,可她盡可能地要約得遠一些,不讓雙方的家長看到。
在這樣一個大風天約人出來,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靜薇一開始就做好那男生不來的打算,汽車行駛緩慢,到處都在堵車。靜薇坐在車裏,昏昏欲睡。他的笑容就在眼前晃動,離得那樣近,近得伸手就可以碰到他。在他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一個急刹車突然來臨,靜薇醒了。
靜薇聽到車裏正放著這樣一首歌,大意是“給我一段時間,勇敢地麵對寂寞”“歡笑以後代價就是冷漠”,“早知如此,何必開始,我還是原來的我”。靜薇記不起這是誰唱的了,隻覺得那聲音衝著自己----仿佛唱給她一個人聽的。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靜薇的表情。
"你哭了呀?”
"沒有。”
"哭吧,哭吧,有什麼煩心的事,哭一哭就好了。”那人善解人意地說。
靜薇從包裏摸出一包很小的紙巾,抽出其中一張在麵頰上輕輕按著。她不想破壞了妝容,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今天能夠跟他見一麵,哪怕是隔著玻璃窗看上一眼也好。
那一天,他是那樣溫柔。
窗紗拂動,他的手像翻開書頁那樣,掀動她的衣服。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聲音像遊絲一樣細,細得就快要斷掉了。初次的撫摸就發生在那一刻,靜薇覺得自己胸`前兩個涼涼的小山包,在進入他寬大的手掌之後,一下子就變得灼熱燙手起來。
鏡中的少女和現實中的自己
鏡子裏是靜薇素白的臉,她已經這樣在鏡前站了好長久了,她的臉很幹淨,沒有一點瑕疵,像身後的牆一樣白。鏡子隻能照到她胸部以上,她是赤摞的,在鏡子裏卻看不見。鏡子下麵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對碩大的[rǔ]房使16歲的靜薇感到難堪。
她16歲。
她懷了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