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我開始有一種害怕見到蘇部長的錯覺了。可越是害怕,就越有碰巧的事。可不,我從辦公室剛接完電話出來,就碰上蘇部長從外麵辦事上樓來。我慌了神,急忙轉過身去,想和蘇部長擦身而過。沒想到身後傳來了蘇部長叫我的聲音:“小劉,你來一下。”
\t我的汗毛陡然豎立起來。我不知道蘇部長叫我有什麼事,心裏沒有一點兒底。會不會是昨天在樓上碰麵的時候我沒有向她打招呼的事呢?我一路琢磨著去了部長室。蘇部長已經放下了包,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我叫了一聲“蘇部長”,然後站在門口不敢往裏走。“進來小劉,我跟你說個事。”蘇部長又叫了我一聲,我才猶豫地走了進去。
\t見我進去,蘇部長喝口茶,將杯子放在桌麵上,然後從包裏拿出一片舊鑰匙,對我說:“小劉,單位條件差你也是曉得的,來這麼久了,沒安排住房,今天我去找組織部的楊部長,才好不容易從組織部那裏借了間房子。”她把鑰匙交到我手裏,笑了笑,“條件苦一點,工作幹好一點嘛,年輕人吃得苦,位置大步往上鼓。”
\t我倒鬆了口氣。還好,蘇部長找我並不是因為昨天我想象的那件事。我便對蘇部長笑了笑,說:“那得感謝部長的關心。”
\t蘇部長隨後叫來餘阿喜,讓他帶我去看房子。
\t餘阿喜又習慣地走在我的前麵,說:“小劉,你可要有心裏準備。”我忽然停了下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餘阿喜這家夥又有什麼鬼主意。我於是問道:“沒出什麼大事吧?”餘阿喜回過頭來朝我笑著說:“你可要受委屈了呢!”我越聽就越不明白,又問:“受委屈?什麼委屈?”餘阿喜邊走邊說:“委屈,委屈呢!”
\t我是一頭霧水,感覺餘阿喜說的那個委屈真他媽的“委屈”。餘阿喜忽然在一座房子前停下,故意看了又看,然後轉過身來說:“小劉,這房子可是七十年代的呢!”
\t我站在房子前,也仔細地看了看,這才明白餘阿喜所說的那種“委屈”來。我頓然感到那片鑰匙冰涼冰涼的,在自己的手裏發出刺骨的光。
\t晚上,我睡在單位給我從組織部借過來的房子裏,很是有些失落。我怎麼也沒想到,那會是一棟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修建的一層式瓦房,比我家那座農房都顯得破舊。我怎麼也睡不卻了,原本以為的那種“榮耀生活”,瞬間被從門縫吹進來的夜風,吹的煙消雲散。難道這便是我所向往的生活的一種境地麼?既然虛榮是那樣得不到體現,我花錢買來這裏又有什麼意義呢?張部長辦公室裏,裝的可是空調,我住的又是什麼地方?牆壁是四處漏風啊,那是一個國家公務員住的麼?難道我就隻這麼一點“地位”的麼?就隻配住這樣的房子的麼?那樣想著想著,一群老鼠從我身邊躥過,抓得木板“咯咯”地響,我越加難以入眠。我翻了翻身,憤怒地拍了拍床沿,將老鼠嚇得東躲西藏。一會兒,“咯咯”的聲音不知從哪處又響了起來,我以為又是那群討厭的家夥來吵場了,嗖地從床上爬起,操了隻皮鞋要找那家夥算賬。可奇怪了,這聲音怎麼就趕不走,不像是老鼠發出來的,我仔細搜尋了一遍,這才側著耳朵從僅僅夾著木板的牆壁找到了那個聲音。我以為是賊來了,悄悄打開門,借著朦朧的月色,我向四周窺探,並未發現可疑跡象,我虛驚一場,便轉身回來。正準備進房時,我不經意發現隔壁的房門上貼著一個鮮紅的“喜”字,那刻,我明白了聲音的來源,頓然一臉的紅暈,羞澀地關門鑽進被窩,鋪頭蓋臉的,蒙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