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蜷縮在被窩裏,他睡得很熟,很沉,像小貓一樣蜷縮著身體,像嬰兒蜷縮在母腹中那樣毫無戒備,直到醒來。這一眠像深不見底的海洋,像黑沉沉的幕布,像無夢的死亡……所有的負麵情緒都消散在無色無邊的、死一樣的沉眠裏。

傑克醒來後,穿上放在床頭的一件藍色晨衣,慢吞吞地出了門。

“早安,傑克。這件藍色晨衣很配你的眼睛。”

令傑克大吃一驚甚至大跌眼鏡的是,盧森□地靠在壁爐邊,對著傑克禮貌地問好,那模樣就像盛裝出席宮廷舞會似的。◢思◢兔◢網◢

那具奇特的身軀在靜態的家具中間移動起來,傑克微微有些發愣。

盧森再也沒有手術刀似的感覺了,仿佛那些冷傲、淡漠全都隨著衣服一起消失了,隻留下一種嬰兒般的純真和懶洋洋的美。他皮膚蒼白而沒有血色,甚至有幾分病態。盧森身子瘦小,比傑克還矮,骨架卻很結實,仿佛一隻手就能把傑克舉起來。傑克甚至還注意到那雙灰色的眼睛……盧森就像酒神狄俄尼索斯一樣,整個人仿佛被鮮花和橄欖枝包裹著,洋溢著狂歡的氣息,和最原始最野性的誘惑。

“不用穿衣服是多麼美妙的享受啊,傑克。來,過來,讓火焰舔舐你漂亮的皮膚吧。”盧森以古老的歐洲貴族的腔調低聲說,仿佛在唱一曲詠歎調。

“生活在熱帶叢林的人們就是這樣,他們比我們這些文明人更加接近真理和自然法則。來吧,傑克,這樣你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自己真正在活著。”

他對傑克伸出手:“來吧,傑克,我們去花園裏看看,否則辜負了這麼明媚的陽光。”

傑克像被蛇誘惑的夏娃,接受挑戰地脫下了晨衣,那具腰肢纖細、肩頭圓潤、臀部輕盈的從藍色的綢光中跳躍出來,盧森的灰眼睛迸發出一星火光。

兩個人□裸地走向花園。

“來吧,傑克,來吧。用嗅覺這種最古老、最接近心靈的器官,來感受這個世界。”盧森以一種膜拜的姿態,躺在一片草坪、一簇花叢中。那張從來就沒有多餘表情的麵孔,是如此的放鬆,如此的自在。盧森以一種嬰兒蜷縮在羊水中的姿態躺在花叢中,他伸了個懶腰,舒服得發出輕微的鼻音——像一個墜入凡間的天使,又像引人墮落的惡魔,更像一枚禁忌之果,是潔淨純粹的毒藥。

傑克咧嘴一笑,一排潔白如玉的小牙齒亮晶晶的,他也躺了下來,與盧森並肩。

金發男孩悠悠地說:“我承認,盧森,我曾經被你誘惑過,甚至有那麼幾次我確實想要接近你,然後被你征服。可是盧森,你一定要明白,這個世界上漂亮迷人的美人兒太多了,誘惑太多了。難道你要見一個愛一個嗎?這一點誘惑都抵禦不了,還能叫男人嗎?”他懶洋洋地伸展著身體,“

抱歉,我的好醫生盧森,今生今世,我隻接受一個人的引誘,並心甘情願在他的誘惑中沉淪。”

*************************************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

再後來……很多事情都陸續發生了,無論我們是否有所預料,無論我們是否願意看到。

比如世界大戰的爆發,經濟大蕭條,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比如……小奈森·唐森·霍克利。

“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時刻有兩次。一次是泰坦尼克號沉沒,一次是1929年的大蕭條。”

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