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到那麼多人了。
蕭語嫣走出房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生氣勃勃的門庭和穿廊,宮女捧著半身高的花瓶走過麵前,庭裏的樹前架了一個梯子,有人踩在上頭腰部以上沒入樹裏卡咂卡咂正在修剪,樹下一個掃一個盛,雙眼可及的地麵都是幹幹淨淨,王府的大門也被擦得亮晶晶的,稍遠的涼亭裏,隊伍一列一列整齊的報數,福總管站在前頭,右手執筆,左手托簿,邊點頭邊在簿上寫寫畫畫,蕭語嫣以為自己在夢裏,打算再回頭睡一下,院裏的人突然全部轉向蕭語嫣的方向。
「娘娘吉祥。」聲音沉穩有力,整齊劃一,第一次被眾人請安,蕭語嫣恍神了,隻看見福總管放下簿子遠遠的跑過來。
「娘娘吉祥,娘娘今日早些,睡的不習慣嗎?還是奴才吩咐下去今晚多一道安神的甜品?」福總管很快的蹦到跟前,貓著腰說話。
「不不不,不用不用,本宮隻是見外頭熱鬧,醒了便出來看看。」甜品?多可怕,蕭語嫣可不想每天多一道例行公菜。
「是小的疏忽了,王爺今日回府,所以初十五的掃除提前了。是小人管教無方,吵著娘娘休息了。」福總管說著說著,一臉羞愧差點就要老淚縱橫,蕭語嫣不得不快點止了他的勢頭。
「不打擾,隻是福總管,府上這麼多人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回娘娘,這撥人是從皇宮借回來的。」福總管畢恭畢敬的回答,帶著討好的笑。
「借?」聽過借錢和借過,還沒遇過從皇宮借這麼大一群人的。
「是借的,娘娘也知道王府裏人丁單薄,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從宮裏借撥人來王府大掃除,王爺身子不好,府裏稍有塵土就又病了起來。」
蕭語嫣看著福總管一臉哀淒的樣子,突然有種孝女為了家中重病的老父,到處借米的哀傷,這親王當的也太心酸了吧,蕭語嫣抬手示意眾人去做自己的事,自己也回房裏歇息。
接近傍晚時分,房外尖銳的恭迎聲說明歂宣回來了,蕭語嫣看著手上的東西心裏一笑。
夫君,妾身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年大掃除,看著房裏的那座山,腰都疼了
☆、王妃手中線
外頭的驚呼聲此起彼落,蕭語嫣還能聽到福總管驚人的肺活量倒抽了一口冷氣。
「啊,王爺啊~」低沉渾厚帶著嚎音應該是不常見到的廚娘李陳氏。
「王爺~~~」帶著哭腔的這是香嬤嬤。
「王──爺──」聲音平淡略能聽出哽咽,是王全。
「啊~~~王爺你怎麼?」重物落了地,叫聲尖銳而慌亂,正是陪著自己嫁過來剛出外去打水的翠翠。
蕭語嫣忍著想出去看看的衝動,心思一沉繼續忙活手上的事,隨著外頭的喧鬧越來越小聲,歂宣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蕭語嫣深吸一口氣放慢了手上的動作。
歂宣開門進來的時候蕭語嫣正在做女工,一針一線規律而熟練,繡工很精美,金線穿在硬布上讓蕭語嫣有些吃力,歂宣認出那圖案正是皇家的標識,和大喜日她穿的鞋是一套的,歂宣不得不讚歎蕭語嫣居然有注意到而且熟記於心,隻是,哪裏不太對勁,閃眼的金線在湖水綠的綢緞上好像變的沒有那麼顯眼霸氣,看那形狀,蕭語嫣手上繡的應該是一頂帽子,一頂綠色的帽子。
一頂帶有皇家標識的綠色帽子。
蕭語嫣在歂宣的幹笑聲中抬起頭來,歂宣一襲玄黑長袍,袍上幾株梅花攀在身上,領邊和袖口都繡了紅色的花邊,朱紅亮眼有畫龍點睛之效,歂宣纖細的身子也鮮活起來,隻是除了領邊還有一個地方也是紅的,歂宣的右臉。
歂宣的顴骨上擦了一塊,一絲一絲亂掃在顴骨上,還在滲血,因為幹笑牽動傷口,歂宣嘶了一聲,撫著臉遮住傷口在蕭語嫣旁邊的位子坐下,蕭語嫣原本盯著傷口看,也因為歂宣遮掩的動作回了神。
「妾身給王爺請安,王爺這是怎麼了,上過藥沒有?」蕭語嫣隨著歂宣坐下的動作把手上的銀針插在帽上放在桌上。
「無礙,就是點皮外傷,愛妃這幾日辛苦了,王府裏的繁雜事物讓你煩心了。」歂宣眼角餘光有意無意盯著帽上那隻針,繼續跟蕭語嫣客套。
「王爺客氣了,王府裏有福總管和香嬤嬤,臣妾沒什麼值得操心的事,倒是王爺隻身在外讓臣妾甚是思念。」語調溫柔,真有小女人在家空守的哀怨。
「小王不在家,王妃不也挺有興致的。」蕭語嫣當然聽得出來歂宣說的是那頂帽子,見歂宣拿起自己剛喝過的茶杯喝了一口沒有要再搭話的意思,蕭語嫣伸手想拿回繡工繼續,卻被歂宣搶了先。
「聽聞愛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想到女工一樣令人驚豔。」歂宣兩指頂在帽裏把玩,帽在手上旋轉。
「王爺謬讚了,妾身的繡工還比不上王府裏的常繡。」蕭語嫣說的是實話,王府裏的下人穿的衣服,不論是緞料或是繡工都不是一般名門的公子千金比的上的。
「愛妃謙虛了。」蹬了兩下,轉的飛快的帽子在手上停下,歂宣放下帽子,替蕭語嫣的杯裏添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