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詩賦之流,拘於文而無其質,茫然不可辨其流別也。是以劉、班《詩賦》一略,
區分五類,而屈原、陸賈、荀卿,定為三家之學也。(說詳外篇《校讎略》中
《漢誌詩賦論》。)馬、班二史,於相如、揚雄諸家之著賦,俱詳著於列傳,自
劉知幾以還,從而抵排非笑者,蓋不勝其紛紛矣,要皆不為知言也。蓋為後世文
苑之權輿,而文苑必致文采之實跡,以視範史而下,標文苑而止敘文人行略者,
為遠勝也。然而漢廷之賦,實非苟作,長篇錄入於全傳,足見其人之極↙
所以自序撰書之本意,史遷有作於先,故己退居於述爾。今於史論之外,別出一
體為史述讚,則遷書自序,所謂作《五帝紀》第一,作《伯夷傳》第一者,又當
別出一體為史作讚矣。漢武詔策賢良,即策問也。今以出於帝製,遂於策問之外,
別名曰詔。然則製策之對,當離諸策而別名為表矣。賈誼《過秦》,蓋《賈子》
之篇目也。(今傳《賈氏新書》,首列《過秦》上下二篇,此後為後人輯定,不
足為據。《漢誌》,《賈誼》五十八篇,又賦七篇,此外別無論者,則《過秦》
乃《賈子》篇目明矣。)因陸機《辨亡》之論,規仿《過秦》,遂援左思“著論
準《過秦》”之說,而標體為論矣。(左思著論之說,須活看,不可泥。)魏文
《典論》,蓋猶桓子《新論》、王充《論衡》之以論名書耳。《論文》,其篇目
也。今與《六代》、《辨亡》諸篇,同次於論;然則昭明《自序》,所謂“老、
莊之作,管、孟之流,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其例不收諸子篇次者;豈以
有取斯文,即可裁篇題論,而改子為集乎?《七林》之文,皆設問也。今以枚生
發問有七,而遂標為七,則《九歌》、《九章》、《九辨》,亦可標為九乎?
《難蜀父老》,亦設問也。今以篇題為難,而別為難體,則《客難》當與同編,
而《解嘲》當別為嘲體,《賓戲》當別為戲體矣。《文選》者,辭章之圭臬,集
部之準繩,而淆亂蕪穢,不可殫詰;則古人流別,作者意指,流覽諸集,孰是深
窺而有得者乎?集人之文,尚未得其意指,而自裒所著為文集者,何紛紛耶?若
夫總集別集之類例,編輯撰次之得失,今古詳略之攸宜,錄選評鈔之當否,別有
專篇討論,不盡述也。
○經解上
六經不言經,三傳不言傳,猶人各有我而不容我其我也。依經而有傳,對人
而有我,是經傳人我之名,起於勢之不得已,而非其質本爾也。《易》曰:“上
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夫為治為察,所以
宣幽隱而達形名,布政教而齊法度也,未有以文字為一家私言者也。《易》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