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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抑古人雲:“坐而言者期起而行。”今之具於書者,果能實見諸政治,則必

不以簿書案牘為足稱職業,文采絢飾為足表聲譽;是則雖為一縣之誌,即王君一

人之治書也。古之良史,莫能尚已,餘於王君有厚望焉。

○書武功誌後

康海《武功誌》三卷,又分七篇,各為之目:一曰《地理》,二曰《建置》,

三曰《祠祀》,四曰《田賦》,五曰《宮師》,六曰《人物》,七曰《選舉》。

首仿古人著述,別為篇敘,高自位置,幾於不讓,而世多稱之。王氏士正,亦謂

“文簡事核,訓辭爾雅”;後人至欲奉為修誌楷模,可為幸矣。夫康氏以二萬許

言,成書三卷,作一縣誌,自以謂高簡矣。今觀其書,蕪穢特甚。蓋緣不知史家

法度,文章體裁,而惟以約省卷篇,謂之高簡,則誰不能為高簡邪?

誌乃史裁,苟於事理無關,例不濫收詩賦,康氏於名勝古跡,猥登無用詩文;

其與俗下修誌,以文選之例為藝文者,相去有幾?夫諸侯不祖天子,大夫不祖諸

侯,嚴名分也。曆代帝王後妃,史尊紀傳,不藉方誌。修方誌者,遇帝王後妃故

裏,表明其說可也。列帝王於人物,載後妃於列女,非惟名分混淆,且思王者天

下為家,於一縣乎何有?康氏於人物,則首列後稷以至文王,節錄太史《周紀》;

次則列唐高祖、太宗,又節錄《唐本紀》,乖刺不可勝詰矣。方誌不當僭列帝王,

姑且勿倫。就如其例,則武王以下,何為刪之?以謂後有天下,非之故邑耶?

則太王嚐遷於岐,文王又遷於豐,何以仍列武功人物?以武王實有天下,文王以

上,不過追王,故錄之耶?則唐之高祖、太宗,又何取義?以謂高祖、太宗生長

其地,故錄之耶?則顯懿二祖,何為刪之?後妃上自薑原,下及太薑,何為中

間獨無太任?薑非武功封邑,入於武功列女,以謂婦從夫耶?則唐高祖之太穆竇

後,太宗之文德長孫皇後,皆有賢名,何為又不載乎?夫載所不當載,為蕪為僭,

以言識不足也。就其自為凡例,任情出入,不可詰以意指所在,天下有如是而可

稱高簡者哉?

尤可異者,誌為七篇,輿圖何以不入篇次?蓋亦從俗例也。篇首冠圖,圖止

有二,而蘇氏《璿璣》之圖,乃與輿圖並列,可謂胸中全無倫類者矣。夫輿圖冠

首,或仿古人圖經之例,所以揭一縣之全勢,猶可言也。《璿璣》之圖,不過一

人文字,或仿範氏錄蔡琰《悲憤詩》例,收於列女之傳可也。如謂圖不可以入傳,

附見傳後可也。驀然取以冠首,將武功為縣,特以蘇氏女而顯耶?然則充其義例,

既列文王於人物矣,曷取六十四卦之圖冠首?既列唐太宗於人物矣,曷取六陣之

圖冠首?雖曰迂謬無理,猶愈《璿璣圖》之僅以一女子名也。惟《官師誌》褒貶

並施,尚為直道不泯,稍出於流俗耳。

○書朝邑誌後

韓邦靖《朝邑誌》二卷,為書七篇:一曰《總誌》,二曰《風俗》,三曰

《物產》,四曰《田賦》,五曰《名宦》,六曰《人物》,七曰《雜記》。總約

不過六七千言,用紙十六七番,誌乘之簡,無有過於此者。康《武功》極意求簡,

望之瞠乎後矣。康為作序,亦極稱之。

今觀文筆,較康實覺簡淨;惟總誌於古跡中,入唐詩數首為蕪雜耳。康氏、

韓氏皆能文之士,而不解史學,又欲求異於人,故其為書,不情至此,作者所不

屑道也。然康氏猶存時人修誌規模,故以誌法繩之,疵謬百出。韓氏則更不可以

為誌,直是一篇無韻之《朝邑賦》,又是一篇強分門類之《朝邑考》;入於六朝

小書短記之中,如《陳留風俗》、《洛陽伽藍》諸傳記,不以史家正例求之,未

始不可通也。故餘於《武功》、《朝邑》二家之誌,以《朝邑》為稍優。然《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