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段(2 / 3)

要怎樣來形容他的特質呢?也許,楚戈的作品和他的人都有一種這樣的感覺把,畫家的那一顆心,就象眼前這一張溫潤的宣紙和棉紙一樣吧。因為它的潔白,因為它的毫不提防與毫不抗拒,因此隻要有一滴下去,它就會在紙上給你洇開成一大塊墨色,自然而溫柔地向四周擴散成一片好看的風景。

畫一張一張往下看,畫家的麵貌也一點一點的呈露出,然後,那一張大幅的山巒忽然逼在眼前。

"天啊!"

我記得那時候我是驚呼了一聲,聲音很輕,隻有我自己聽得到,也隻有我自己感覺得到我心中的衝擊與痛楚。

那整張橫幅上是一整座縱橫疾走的山巒,我說它"疾走"是因為畫家在下筆的時候有一種運筆如飛的氣勢,但是在急劇的筆觸之間又連綿延伸出厚重沉穩的質感,峰與峰之間有著崇峻的對峙,而一輪明月高高懸在山巒之上,灰藍的月色裏所有黑色的線條把山巒刻劃得深暗而又蒼涼。

明月出天山,

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裏,

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

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

不見有人還。

……

楚戈把整首關山月都寫上去了,可以想象得出他在畫在寫的時候那一種筆墨酣暢痛快淋漓的心情,好象那祁連山前大漠風沙的聲勢整個都被他搬進了畫裏,而那是我的祁連山,那是我血脈相屬相連的祁連山啊!

我抬頭麵對楚戈,輕聲問他:

"你是怎麼畫出這一張來的?"

他說:

"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非這樣畫不可。畫完了再題詩,自己也被畫裏的氣勢震住了,我沒想到我可以畫成這樣。"

他回答我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完全沒有他平時那種滿不在意的感覺了,在他的聲音也是一種近乎嚴肅的誠懇。

在這樣一張作品前,每個人都不說話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麵對著這樣一張作品的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多餘的了。在這月光與山巒之間,有漢唐那些時代裏的征戰,也有我們這一個時代的陰影。有李白的悲涼。也有屬於楚戈自己這一生的滄桑。所有語言無法描摹出的令人痛楚的遭遇,楚戈都把它們畫進這一張畫裏了。

我忽然再也不敢對楚戈存有一絲輕忽的心了。能夠畫出這樣的作品來是一定有他的原因的,這絕不象楚戈自己所說的那麼簡單,沒有人能在"不知道"的情況之下畫出一整座沉穩而又蒼涼的山巒來。

我想,楚戈在畫的時候應該是知道的。他心裏應該很清楚風沙的來勢、山巒的走向、月光的清冷和一整個胸懷裏熱血的沸騰,這些在他一筆一筆畫著的時候都應該清清楚楚地知道的。隻是也許是因為來勢太猛,波濤太洶湧,心中充塞得太滿,才使得他在下筆的時候有著微狂微醺的醉意而把其他的一切都遮蓋住了。

而其實,在平常的日子裏,那些東西都是存在著的,從來沒有離開過的。

在楚戈的心裏,在他的筆端,那些東西一直都在等待著,等待著被喚醒、被激蕩、被抒發的那一刻。

做為楚戈的朋友,我們不得不開始對他嚴肅起來,開始對他提出要求:

"請善用那心中與筆端的力量吧,楚戈,我們請求你為這一代的中國人好好地畫下去。"

因為,這已經不是-種個人筆墨的遊戲,而是畫家的責任與義務了。

純金的心‖思‖兔‖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