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身低聲道:“給主子和娘娘分憂,本就是奴才的分內事,談不上辛苦。”
周若彤歎了一口氣,說道:“保保啊,沒必要把擔子全壓在一個人身上。去年內閣還隻是一個一座,今年就是三殿三閣,你若是全部往自己身上壓,壓垮了怎麼辦,本宮和聖上還指望你今後為我倆分憂解難呢。”
馮保保再次擦了擦汗,然後輕聲問道:“奴才覺得,內務府的事情,有各位大人主管,已經井井有條,奴才又不通商道,便由各位大人管著,省的奴才這個門外漢指手畫腳。”
周若彤心中暗想,這馮保保也是聰明,知道自己把持的權柄太大,容易引人詬病,率先要交出內務府的權力,但內務府仍舊是內廷的事務,那六位總管能夠宮裏賺錢,但沒法如太監宮女一般伺候主子,說來說去,哪怕他辭去這個總管的職位,這宮裏內外的三萬太監宮女還是聽他的號召,隻是噱頭而已。
周若彤不動聲色的說道:“內廷的事兒,自然還是要你多操勞,這事兒,換了別人來管,本宮也不放心。司禮監隻有你一個人主事兒,也該找點人幫幫你,不要小家子氣兒,本宮和你提這事兒,不是奪你的權,你給宮裏辦事,盡職盡責,本宮看在眼裏,斷不會做那種釜底抽薪的事兒。”
馮保保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他仔細的揣摩著娘娘話裏的意思,娘娘看來是清楚內務府始終得由內廷管著,去年自己給皇甫衝交的那個底,便做不得數,恐怕那廝還要心生怨言,而且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權柄最大的司禮監的事兒。
馮保保就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體諒下頭奴才的苦衷,奴才這心裏感動的很。”說著,他還掉下兩滴眼淚,用袖子擦了擦,“奴才也尋思著,這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都是奴才一人擔著,不太合適,奴才尋思著,這批紅的印章,還是交給主子保管妥當些。”
周若彤揮了揮手,說道:“本宮方才都說了,本宮無意奪你的權,你也不要瞎想。司禮監的印,還是你掌,秉筆太監,也是你當,但本宮尋思著,你也該找幾個人幫幫你,多添幾個秉筆也是好的。”
馮保保立刻說道:“奴才謹遵懿旨。”
周若彤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本宮聽聞昨兒個你府上的馮三去了大學士府.......”
話沒說完,馮保保嚇得立刻跪了下來,頭磕在石板上,“主子恕罪!”
周若彤起身擺了擺手,笑道:“瞧把你給嚇唬的,何罪之有啊?你那事兒辦得機靈,可見你用的人也機靈,本宮放心。昨兒個,本宮和宗養才提了,讓禮部去吏部舉薦,讓那個馮三領個簽事的閑差,雖然不管事兒,但好歹是從六品的官兒,以後你辦事兒,也方便,臉上也有光。”
馮保保立刻高呼道:“娘娘恩情,奴才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一二。”
周若彤重又端起了參茶,已經溫熱,就一飲而盡,然後讓侍候的小太監端走空碗,周若彤說道:“快起來吧,地上多涼。然後,你沒事兒就別老跟著本宮了,聖上那邊要多多照料。”
“是!”馮保保爬起後恭敬地說道:“奴才這就去勤政殿。”
周若彤走後,馮保保望著娘娘的背影,然後以袖袍擦了擦汗水,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頗顯怪異。
......
相王走後沒多久,宗養才便造訪了吏部,一進門,就拱手高叫道:“恭喜恭喜啊,董大人!”
董立本坐在軟塌上,微笑伸手做了個請字,然後起身親自自爐子上拎起茶壺,沏了一杯釅茶,雙手奉上。
宗養才立刻說道:“尚書大人奉茶,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宗養才搖頭拒絕,董立本笑著將茶放在了桌案上,然後和宗養才並肩而坐。他笑眯眯的說道:“老弟啊,昨兒個,吏部收到了各方的急遞,全是王爺們彈劾你的奏疏。分量不小啊.......”
說著,董立本呷了一口茶,然後看到宗養才臉色大變,心中暗爽,他咚得一聲放下了茶碗,笑道:“不過,宗兄也莫要憂慮,以前吏部不歸我管,說不上話,你也知道,相王那個分量壓在頭上,我也很難頂住。現在嘛,吏部由我管著,說話也方便,此事我便自然幫兄弟你壓下來了。”
宗養才立刻從軟塌上跳下,拱手作揖,隻差頭沒有貼上地板,“哎呀,患難見人心啊,還是老兄你最照顧我,這份恩情,我宗養才斷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