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3)

她始終如一的笑容,以及她那一雙因他之故,沒再沾染上血腥的素手。

不知為何,她忽地有些鼻酸。

她少話,他羅唆,再加上她是殺手,而他是個捕頭,因此他們打從老祖宗的時代起就天生不對盤、天一黑就膽小如鼠萬般無用、一天到晚跟著她,三不五時嚷著他要負責,武功遠遠差了她一大截、接連著兩次中毒給她找麻煩、遺積欠了她的診金都沒給……

再次坐在左剛病床邊看顧著他的藺言,盯著左剛已昏迷兩日的臉龐,默默在心底數落起他,數落了好一陣後,她又忍不住回想起他甘冒著病體前去阻止她殺人那回事……她深深歎了口氣,在左剛額上又沁出汗珠時,她拿起擱在一旁的布巾輕柔地替他擦淨。

兩日下來,日夜都看著他的那張臉龐,即使藺言再不願,但他的容顏,仍舊是不從她所願地深深印在她的心底,就算是她想抹,也抹不掉。

她怎會容許這個男人闖進她的生命中?

倘若她不放棄殺人、倘若她沒有離開江湖、倘若她沒潦倒得必須來投靠有間客棧、倘若她那日不上山采藥、倘若她沒給他一抱住就牢牢不放……或許這麼一來,她永遠也不會認識左剛,也不會有個老是手捧著油燈發抖的男人,在她總是不知該如何在往事翻攪的黑暗中,陪著她度過漫漫長夜。

「藺言……」在她盯著他發呆時,昏睡了兩日的左剛疲倦地張開眼,有氣無力地朝她低喚。

「睡。」她一手合上他的眼,既不希望他打攪她的沉思,也不希望他挑在毒性就快解完最痛苦的時候醒來。

他拉拉她的衣袖,「我口渴……」

藺言去一旁倒了碗清水,坐在床邊將他扶起靠坐在床上後,手拿著水碗靠至他的嘴邊喂他喝。全身通體像在悶燒,口乾舌燥的左剛才喝了兩口,便像個快渴死的人般開始大口大口猛喝。

「喝慢點……」她微皺著眉,總覺得他的喝法可能會嗆到,「慢點,不會有人同你搶的。」

下一刻果然被嗆到的左剛,漲紅了臉,直拍著胸口猛咳不已,藺言朝天翻了個白眼後,一手伸至他的背後不斷替他拍撫。在他總算是咳完時,她拿開水碗,改而拿來一碗盛滿已涼的湯藥湊至他的嘴邊。

「我不渴了。」才剛灌完一肚子水,左剛直覺地朝她搖頭,待他看清碗裏裝的是什麼東西後,他的頭搖得更快。

「喝。」不顧他的反對,辛苦了一晚的藺言,不給討價還價餘地就將藥灌進他的口裏。

被灌出滿眼淚光的左剛,才想哀號,已經很清楚他是個吃不了苦的藺言,隨即拿出一把冰糖塞進他的嘴裏,在他嘴甜得一臉滿足樣時,順道拉來他的手腕替他診了診脈象。

「我的毒解了?」在她看似鬆了口氣時,左剛有些明白地問。

「當然。」要是連他都救不回來,那不必等別人日後來恥笑她,她乾脆就先去拆了她自家祖傳的招牌。

張眼看了看四下,所處之地,仍舊是藺言地字十號房裏的藥房,方醒來的左剛有些納悶地問。

「誰把我扛回來的?」

「韃靼。」放眼全客棧,也隻有那個身材眼他差不多的韃靼才扛得動他,可那個叫韃靼的腳程卻不是普通的慢,拖拖拉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趕到左剛被她棄置的地點,而這一拖延,也讓左剛中毒的情況變得更嚴重。

「我昏了多久?」他扳扳頸項,總覺得睡得全身筋骨酸痛。

「兩日。」

他頓了頓,「你又看顧了我兩日?」怪不得她的臉色這麼差。

「再有一次,你就去找別的神醫來救你。」收好藥碗後,精神不濟的藺言最後一次同他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