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有關《風車》的作者及其評論
《十字架下的方舟》(方舟,一個我
們隻能在別人的文章裏見到的人物)
古簫
方舟是一個對生活很真誠的人,(方舟?在我認識的人中間沒有一個叫方舟的人。這可能是他的筆名。方舟,這名字起的不錯。挪亞方舟。人類的避難所?古簫是誰?可能也是個筆名,現在起筆名是一種時髦。)他的真誠來自他對苦難生活的真切體驗。他出生在潁河岸邊一個古老的村鎮裏,(潁河鎮?)在兄妹七人中間排行老三,年幼時就開始幫助母親幹家務,稍大一些就學會了許多農活,高中沒畢業就出外獨自謀生,後來回鄉當民辦教師,文革時期,因為一次偶然的事件他被錯判成現行反革命分子,被關進監獄。(他也坐過牢?是他嗎?那個和我一塊兒被押上審判台的小夥子,對,就是他,他也當過小學教師,那個時候我們倆玩的最好,村民跟知青打架的那天晚上就是他跑去報的信,這就是那個偶然事件?很可能就是他,他叫什麼?田……田……田什麼林?田守林?不是,田偉林,對,田偉林。)方舟說,(方舟,難道這能是田偉林的筆名?)上帝讓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讓我來受盡磨難的。有關這位時常處於沉默狀態的小說家我覺得有很多話要說,比如他的創作(我認為這應該留給評論們),比如他艱難的人生道路和創作道路(我認為這應該留給熟悉他的人或者他自己),比如他生活中的種種軼事 (我認為這應該留給眾多的晚報或者小報的記者們),我在這裏隻想探視一下靈魂深處的方舟,那個站在地獄之門與天國之路的交界處的作家方舟。
方舟在孤獨與憂鬱中寫自我心靈的創傷與慰藉,於是便有了《雨中的墓園》,便有了《映在鏡子裏的時光》,便有了《風車》……十字架的陰影無處不在,方舟的憂鬱也無處不在。進入方舟的小說世界最多的意象是死亡。你見到的方舟總是那副羅丹的"思想者"一般讓人困惑讓人迷惘也讓人於神秘的思悟中肅然起敬的形象。那時你別問他在想什麼,隻需去讀他的小說。讀了你就會明白,是對於生存與死亡關係的無窮追思使他陷入了一種狂熱的恍惚與癡迷狀態之中,他以自己的靈魂與死亡約會,時常體驗那種《映在鏡子裏的時光》的過程,最終則如唐?吉訶德先生一樣揮動幻想的長矛要對現實實行最後的顛覆。死亡的陰影就像那無處不在的《雨中的墓園》一樣始終縈繞在方舟的意識和潛意識中,構成了一幅幅獨特的藝術景觀。
即便如此,憂鬱與孤獨仍無法解脫,它們已滲入方舟的血液與靈魂,所以連人的生命的終極歸宿死亡也無法隔斷它們。唯一能做的,是通過不斷的與死亡約會來進行對受傷的靈魂的祭祀。(一段華而不實又晦澀難懂的文字,怎樣與死亡約會?開國際玩笑,這是一個很臭的寫手。)
與死亡的恐懼與悲愴的感慨相對應的,是對於愛的永恒渴望與獻身的真誠。他見不得世間的柔弱,尤其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他還是個情種?)這時候,他的眼淚,真誠的眼淚會比女人的眼淚流淌得更快更洶湧,某種獻身的衝動會像野牛一般在他心靈中激烈衝撞起來,這時的方舟,即是一個傳統道德的叛徒,又是一個最高尚最神聖的殉道者與拯救者。在這裏我不知道哪一個方舟更真實,我卻從中看到另一個更有價值的方舟,一個真正具有超拔於世俗天空之上的藝術家氣質的靈魂。(肉麻的讚美之詞,方舟的崇拜者,這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
記不清哪位大師說過(也許是我說過吧),(恬不知恥。)偉大的藝術家首先應該是至情至性的偉人,他們情感欲望的強烈與深廣, 他們責任感與同情心的專注與博大,都是一般俗眾所無法比擬也難以理解的,(他還算說兩句實話,同意這個觀點,男人在情感欲望上應該強烈而深廣。)而這也正是他們最強大最神秘的創造力之所在。
我無意替方舟做廣告。我想多情的方舟,背著沉重的靈魂十字架的方舟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丁南把下麵的一張拿上來,他看到那是一篇關於《風車》的評論文章,就接著看下去。
風車的寓言(編輯手記)
陳平
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砍倒了,在斧鑿的交響中,一架龐大的風車聳起來了,但幹涸的北方土地隻擱給人們一個經久勞作後空洞的土坑,無水可車的風車堅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寓言。
作者方舟在這部看似漫不經心的小說中,提供給了我們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意象,但整篇熟悉的,現在在我們看來仿佛夢境裏的而具有特定時期的真實語言又確鑿無誤地將我們帶入了那個瘋狂的年代,於是,風車的題旨就在反思和批判的層麵上真正確立了起來:我們曾經有過激情,有過狂熱,有過許多近於幻想的美好願望,但脫離了現實的土壤,豐厚的付出,也隻能換來勞民傷財的折騰,仿若那架龐大卻空無所依的風車,一任歲月的風雨浸濕。在眾多的對曆史反思的小說中,這是最為別具一格的一篇,文革結束後,文壇上曾有過以"傷痕文學"為先導的,在較長一段時間內成為熱門的"反思題材"創作潮,但反觀那一時期林林總總的創作,無不以人物的悲歡離合的際遇作為切入點,以人物命運的變遷來承載對那一曆史時期的理性審視和批判,這是一種更具文學性的打量。但當我們讀到這部《風車》時,卻發現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已褪色為一種純粹意象的載體,"共產風"的曆史背景則便還原為一連串空洞抽象的政治語符,作品就在這種單純得近乎明淨的簡單敘述中完成了一個寓言的建構,如果說,以人物命運為基本切點的小說,完成的是一個命運的或悲或喜的故事,是直接訴諸於人的感情的話;那麼,這部小說所完成的,則是一群人,大至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一場勞而無功的折騰的鬧劇,它更直接訴諸的,是一種理性的思索,曆史走過昨天走入今天,更重要的是還要走向明天,所有的反思與回顧無非是想讓我們變得更聰明一些,更現實一些。
回到小說,小說是為"情"的,但情的指歸終必是"理"的,一些或淒婉,或濃豔的煽情故事,往往讓人在一掬眼淚的同時淹沒在情感的潮汐裏不能自拔,《風車》則在另一個層麵上展開故事,它以輕鬆調侃的語言,以一個簡單的意象建構直接導你進入一個理性的世界,思索的過程是簡單的,思索後的結論也是明確的,但你卻無法輕鬆地走出這思索的重負,這一點,正是這部意象簡單的小說的不簡單處,也正是這部小說的探索和成功之所在。(這是一篇專業性很強的文章,隔行如隔山哪,有些地方還真弄不懂。陳輝平是誰?肯定是某個文學刊物的編輯,不然他怎麼會寫這樣的手記?你看他搞的還挺專業,都快把我給打暈了,純粹意象的載體怎麼回事?抽象,語符,理性,煽情,建構,哎,他媽的構建不得了,還建構,這些臭文人,淨弄些新鮮的。我要是先讀讀劇本或許會好些。別說劇本,到現在我連導演本還沒有見到,更別說原著了,還男一號呢?這他媽的都怪老喬,這貨就光知道催人上路,你人剛一到家,屁股連沙發還沒有暖熱,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就像他長著千裏眼似的,還一幅孫子的腔調,我的救星,我的老佛爺,他用著你了他就是那李蓮英,你讓他跪在地上給你磕三響頭他也幹。哎呀,我的爺爺,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這胖子就要急成瘦子了!全班人馬可都等著你一個人了。我知道這小子又在耍我,你慌什麼慌,我剛進家門,連你弟妹還沒有見著。你得了吧,你就再當幾天和尚吧,你這情種。真想泄火到地方我給你找一個,潁河邊上的姑娘要多水靈有多水靈。去你吧,真到了那裏還用得著你給我拉皮條?這不得了,咱就這樣定了,明天一早六點鍾中巴車準時到你樓下。這回是真的?哪回是假的?你還不信,一幫子人都在等你自己。你別耍我,你說說都是誰?哎,你小子還不信了,真的一幫子人,攝影師,化妝師,美工,編劇,西安話劇院的夏嵐,導演,還有我,司機,這還不是一大幫子?下飯館讓你小子管飯你就管不起。這貨,怨不得浪子找他來當劇務主任,死蛤蟆他能給你說出尿來,一個劇組是得有一個這樣的人,浪子這小子的眼力不差,浪子,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媽的這小子純粹一個人精,太聰明了!)
哎,看完了?白靜扭過身來,對丁南說道,能談談你的想法嗎?
丁南說,這都是一些專業性很強的文章,在這方麵我是外行。
他還挺謙虛,夏嵐看了他一眼,她想接過他手中的文章,可是她看到了白靜那張因某種東西的顏色而改變的臉,她又止住了那個想法。紅色的窗簾?她的臉怎麼會變成那個顏色?一號坑。一排又一排的兵馬俑。可那些兵馬俑都是男性呀。她的臉?一大筐一大筐的石榴,臨潼,臨潼的石榴,她多像那些賣石榴的巧舌的農婦。夏嵐不想看到她的臉,她把頭靠在椅背上,微微地閉上眼睛。她用蔑視而朦朧的目光看著她,可是她沒有辦法止住她說話的嘴巴,也沒有辦法止住她說話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裏來。
白靜說,談談你對劇本的看法。
丁南說,很對不起,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劇本。
他們還沒有給你?白靜說著就要轉身去問老喬,丁南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丁南感覺到她身上衣服的手感特別好,他想,或許那是她衣服下麵的肌肉。丁南說,或許他們已經給我送去了,可是我昨天才從另一個劇組回來,你看,今天我們又要到潁河鎮去。他想,她身上的肌肉是那樣的豐滿,這個女人看上去還可以,她今年頂多也就三十五歲,正好時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呀,吃甘蔗也正是好時候,中節。
夏嵐看到丁南的動作暗自有些生氣,她想,有什麼話不好說,你跟她動什麼手?夏嵐很想用腳踢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