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宮崎的建議,手島笑著揮了揮手。
「不用啦!我總覺得會弄巧成拙。」
*
就這麼過了兩年,手島已經二十七歲,成了中尉。
然後——
為什麼我得目睹這種悲劇?
設置在機庫的法事會場,高掛於白菊之中的黑色相框裏放著宮崎的照片。一般情況下,都會選用穿著製服的照片;但這回在遺孀的要求之下,換上了別種照片。
請用最有他的風格的照片。
遺孀選中的是宮崎穿著平時的飛行裝,發型略塌,開朗大笑的照片。
身穿喪服的遺孀把還不懂人事的兩個孩子分別寄放在雙方的雙親家,向前來致意的隊員們回禮。她雖然忍著眼淚,但淚水依然不住地滑落,隻得頻頻以白手帕拭淚。
才不過短短兩年,你還真講效率啊!每次隻要一調侃宮崎一年生一個,宮崎總會露出靦腆的笑容。
那是一場因引擎故障而發生的意外。為了避免一般住宅受波及,宮崎勉強將飛機開回營區;到了營區之後,宮崎操縱的UH60JA就像氣力耗盡一般摔落地麵,機體因螺旋槳空轉而劇烈彈跳,等到它終於像條死魚一樣橫躺在地時,手島等人連忙奔上前去,隻見同機的隊員身負重傷,宮崎則是一看就知道已經沒命了。
宮崎!
手島忍不住要去搖晃宮崎,水田製止了他。
住手!說不定還有希望!
希望——獲救的希望嗎?水田顯然也不相信自己的指示。他那怒號仿佛是將最後一縷希望寄托在神身上——如果世上真的有神。
——然而神並不在他們身邊。
開朗、活潑、重義氣,直到最後都還掛念著手島與有季的同事,就這麼去了直升機和戰機都到不了的地方。
把最愛的家人留在地上。
水田一麵觀看葬禮舉行,一麵忍著淚水,從咬緊的牙縫裏擠出聲音。
手島。手島,我啊……
我絕對不讓自己的女兒受這種苦。
絕對。
手島隻是正好在水田身邊,所以成了水田傾訴的對象。
不過這句話卻化為一根巨大的釘子,貫穿了手島。
我和令嬡正在交往。
爸,我和手島先生正在交往。
什麼時候說?由誰開口?
一麵商量著如何坦白,卻又因尷尬與頑皮心而無法下定決心的兩年。
手島總覺得老天是為了懲罰他們逃避了兩年,才奪走宮崎。
*
「我們分手吧!」
手島之所以采取這種提議式語氣,是因為這麼做非他莫屬。
咖啡館中,坐在對側的有季並沒事先和手島商量過,便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前來。這一天是他們在宮崎葬禮結束後頭一次見麵。
手島多麼深愛她的體貼與細心,卻不得不提出這種要求。
有季驚愕地凝視著手島。
「——為什麼?」
「對不起。」
他們彼此都知道手島為何提分手,也知道手島為何不說理由。
「……沒有為什麼。」
手島心知肚明,卻仍試著打馬虎眼。
然而有季並不打馬虎眼。
「因為宮崎先生過世了?」
有季直率地,卻又猶如責備手島似地抓住他的手。
「因為我們直到宮崎先生過世,都還開不了口告訴爸爸我們在交往?然後我爸爸每晚在家裏藉酒消愁時,總是喃喃說著『我決不讓我的女兒受那種苦』?我想他在葬禮上耶對你說過同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