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路過一家熟食鋪,掃見一個人正往車筐放東西。是一輛輕便摩托,似乎是紅色的。那人影子很熟,杜葉怕他認出自己,連忙回身。就在扭頭的一刹那,突然意識到那人是左偉。她轉過身,人已遠去,滿眼昏暗的燈光。

杜葉呆呆地站在街頭,怎麼會是左偉呢?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不回家,又能去哪兒?她後悔那一扭,錯過了最佳辨認時機。也許是她看錯了,怎麼會是左偉呢?可終不是滋味,一時不知要幹啥,心裏空蕩蕩的。

好一會兒,杜葉低頭往回走。一種要傾訴的感覺漸漸漲滿。杜葉不是輕易暴露軟弱的女人,此時此刻,這種願望卻異常強烈。找誰呢?

羅秀接到杜葉的電話,並沒表現出意外,以為又有什麼任務。應了一聲,就等著杜葉吩咐。

杜葉問,你幹嗎呢?

羅秀說看電視。

杜葉問,吃過沒?

羅秀說吃過了。

杜葉嗯了一聲,卻沒了聲。

羅秀問,杜縣長有什麼事?

杜葉說,我想找個地方吃飯,你方便出來不?

羅秀說,行呀,去哪兒?

杜葉說,我沒想好,找個安靜地方,或者來我家。

羅秀說,杜縣長要是不嫌棄,就來我家,反正我也是一個人,我去接你。

杜葉說,我就在街上,我自己去。

杜葉發現屋裏的陳設更豪華更氣派了。羅秀解釋,重新裝修過。杜葉思忖,羅秀雖是個副科,過的卻是闊太太的生活,隻是……真應了那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羅秀問杜葉想吃什麼,杜葉說隨便弄點,反正你也吃過了。羅秀說,杜縣長給我個表現機會,來了我家,怎麼也得把看家本事使出來。杜葉說別客氣。羅秀說,那就涮羊肉吧,東西都現成,改天我正正規規請你。杜葉要幫她,羅秀硬把杜葉摁到沙發上,杜縣長,你就別添亂了,這點小事還用你上手啊?

羅秀很利索,一刻鍾就弄好了。征求杜葉意見,喝點兒酒不?

杜葉說,喝,沒有爺們,咱不能委屈自個兒。

羅秀又問,紅酒白酒?

杜葉說,白酒過癮。

杜葉的樣子反使羅秀遲疑起來,但還是附和,好,就白酒。

兩人碰了杯,就喝上了。杜葉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從何說起呢?

喝到五成,杜葉很隨意地問,小孟又進貨去了?

這一問不要緊,羅秀重重把杯子擱在桌上,眼裏幾乎冒火,他進什麼貨,不定死哪兒去了!

杜葉暗暗後悔,這種時候提他幹什麼?

羅秀揪住丈夫這個耙子大加討伐。當初搞對象,我父母不同意,是我硬堅持的。他也會裝,一到我家,就像個乖孫子。等有兩個臭錢,嘴臉馬上變了,又嫖又賭,我咋就嫁這麼個白眼狼?羅秀呼呼喘著,抓起杯一陣猛灌,杜葉忙把酒瓶拿開。

羅秀哭了,回想起來真是傷心。

杜葉說,你不能光盯他的不是,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有問題就要正視,畢竟你們是有感情基礎的。你別老是怨婦樣,這樣越發把他攆出去了。

羅秀手裏玩弄著空酒杯,無聲流淚。好一會兒,她說,杜縣長,我都按你說的做了,我假裝不知道,他回家我笑臉迎接,抽煙我給點上,喝酒我給倒上,丫環一樣侍候他。最初幾天他倒是不錯,在家時候多了,死乞白賴給我買東西。我以為他回心轉意,後來才知道,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半夜跑衛生間打電話,在床上盡喊些亂七八糟的名字。

杜葉以為羅秀平息了家庭危機,沒想到戰火才開始蔓延。隻能無關痛癢地勸,也別太傷心,實在過不下去,再想別的辦法。杜葉不敢往深說,她怎能跑到家裏勸人家離婚?

羅秀說,杜縣長,我不忍心呀,和他苦了那麼多年,再讓他踹了,我在政府大院還怎麼見人?

羅秀醉了,吐得一塌糊塗,杜葉沒敢離開。好容易把羅秀哄睡著,自己扯塊毛毯窩在沙發上,卻沒有一絲睡意,腦裏全是羅秀的影子,羅秀的哭訴。想想羅秀也真可憐,住著豪華的房子,卻沒有幸福。杜葉慶幸自己什麼也沒說,否則羅秀肯定會想,副縣長表麵風光,原來不過如此。杜葉悄悄歎口氣,為羅秀,也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