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勸,杜縣長有意見也得先吃飯呀,村裏的飯咋吃?吃過飯,我再送你過來。
老倪附和,村裏條件太差。
杜葉說,不用你們張羅,我有地方吃飯。
老倪慌了,看劉富,劉富斥責,還站著幹啥,搞頭羊來。
杜葉攔住,還是回鄉裏吧。臨上車,杜葉掏出三百塊錢讓老倪轉交英子,她還能再回來嗎?老倪保證,一定把領導的關心和慰問帶到。老倪比剛才輕鬆多了,他終於把杜葉打發走了。
飯桌上,杜葉接到羅秀電話。羅秀問杜葉方便不,有要事。杜葉一驚,羅秀的聲音很嚴肅,她平時不這樣。桌上的人都看杜葉,杜葉說我吃飯呢。羅秀很知趣,問杜葉晚上回去不,杜葉說回。羅秀說那就回來吧。杜葉麵帶微笑,心裏直翻騰。難道她主管的單位又出了問題?應該不像,羅秀會直接告訴她。羅秀不便說,想是難以公開。
劉富問杜葉晚上搞點什麼娛樂,又說找幾個人打麻將吧,杜縣長輔導輔導我們。杜葉說我得回去,有一樁事急著處理。正說著,小李到了。
杜葉進屋,羅秀緊跟進來,說財政局會計跑了,帶走二百萬。
杜葉也很吃驚,二百萬不是個小數。
羅秀說,他是分批提出來的。聽說財政局長被喬縣長訓得眼都綠了,出門撞在牆上。
杜葉想,縣裏一年財政收入不到兩千萬,一個會計就能提走二百萬,可見財政管理亂到什麼程度。
羅秀問,你猜那個會計是誰?……任曉明的弟弟任曉亮。
杜葉心底突然亮了一下,很刺眼的亮。第一個念頭是任曉明會受牽連,她等待的正是這個。看著羅秀亮亮的眼,杜葉又多了份警覺,羅秀為什麼這麼急不可待地告訴她?兩人雖然知心,還是有限度的。杜葉和任曉明關係緊張,羅秀很清楚。但她和任曉明的過去,她從未向任何人提及,羅秀應該不會知道。可羅秀的神色及目光實在讓人懷疑,如果那樣……杜葉就被剝光了。當然,羅秀也可能並不清楚,她跟杜葉,當然盼望杜葉升遷。
杜葉半晌才問,公安介入了吧?
羅秀說,任曉亮家、任曉亮父母家都搜過了,沒搜任曉明家。
杜葉問,可靠?
羅秀點點頭,為什麼不搜任曉明家?任曉亮原來是鄉財政所一般幹部,是任曉明給調財政局的。
杜葉說,這家夥膽子夠大的。
羅秀試探著問,要不要給市裏寫封信?一句話就夠,任曉亮是任曉明的親弟弟。
杜葉說,你以為是過去啊,株連九族?
羅秀說,起碼對任曉明有影響,如果你同意,我來寫。馬老板那件事,肯定是他策劃的,幾個副主任都笑話我,我心裏憋氣。
杜葉說,我考慮考慮。
羅秀無言退出。
這一夜,杜葉輾轉反側。黑暗中,一個灰白色的影子不停地晃,那是任曉明的臉。寫還是不寫?杜葉問自己。寫那樣一句話,未必能把任曉明怎樣,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像羅秀說的“受影響”。任曉明的風頭已壓過杜葉,這麼一來,情況可能逆轉,這種手段是不是太卑鄙了?
杜葉反複權衡,還是放棄了。如果這樣做,她就和任曉明是一類人了。況且,這麼大的事,公安早已介入,任曉亮方方麵麵的關係會查得一清二楚,寫信簡直多此一舉,弄不好對自己反而有害。
第二天,杜葉沒跟羅秀說,羅秀也沒再提。杜葉沒看見任曉明,不知這家夥又在活動什麼。
半上午,任曉明竟然來到杜葉辦公室,臉上油光光的,像中了大獎。杜葉淡淡地說,任縣長?真是稀客啊。任曉明說挨著住,啥稀客?我一直想送你樣東西,老逮不著你。說著展開手裏的卷宗,是一幅山水。杜葉對畫沒什麼鑒賞力,但目光被吸引住了,是畫的意境,還是情趣?說不上。任曉明說從省美協主席那兒討來的,他在全國名氣很大。
杜葉說,這畫一定很貴吧,我可不敢收。
任曉明說,太見外了,甭管畫值多少錢,我可一分錢沒花。這就是任曉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敢狠下心踩你個稀巴爛,也會趴到地上磕頭。沒有任曉亮的事,不會送畫給她,他擔心杜葉在這個時候做文章。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如果杜葉真做文章,一幅畫怕還賄賂不了她吧?
杜葉說,我不懂畫,你送給別人吧。
任曉明說,別人誰配啊。
待任曉明離去,杜葉盯著畫看了好一會兒,啞然失笑。自己竟然被任曉明收買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