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餐清露,暮飲流光。

噎之惆悵,言之輕狂。

緣淺意深,歌短情長。

(咳嗽,碧山現編的,仿當時短歌行體,諸君莫要深究。)

一曲已盡,餘音繞梁,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席首的主人家率先擊掌讚道:“好琴!”而後滿座嘩然,擊掌之聲不絕於耳。

簾後有一襲白影輕動,那歌詠之人聲若古琴,溫潤沉穩,道:“司徒大人過譽了,在下不過受趙弘宇趙公子所托,為司徒大人祝壽,如今曲子已經彈過,在下也該告辭了。”

“晴雪公子請留步。”趙弘宇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老師,晴雪公子才華橫溢,學生能請到他也是十分榮幸,不如請晴雪公子留下來,一同喝杯水酒。”

林闇在簾後皺了下眉。魏朝風氣,門戶之見尤重,他在京城行事雖然甚為低調,在座之人聽過這稱號之人並不算多,但也有些知情之人在欽羨之後,臉上露出種種古怪神色。

此時大司徒起身道:“今日得晴雪公子一曲,也是老夫之幸,還請晴雪公子不要嫌棄。來人,給晴雪公子加個席位。”

此話一出,便是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竹簾一卷,隻見林闇白衣勝雪,人如雪中白梅,端的是清朗俊逸,氣度自華。滿座又是一片寂然,原先那些略帶鄙夷之色的人此時也不見了最初的不悅,忡愣之後便是急慌慌掩去各自的失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魏時風氣開放,眾人舉杯推盞之間,也沒了最初的拘謹之意,三杯黃湯下肚,便漸漸放浪形骸起來。

林朗眼見著那邊司馬銘彥司馬攸二人與大司徒詳談甚歡,林闇一臉冷若寒冰卻又巧妙地應對借機搭訕的達官人,不由分外寂寥,他本就不喜歡這種虛偽的筵席套路,但是又拿捏不好分寸,怕是開席不久就請辭會失了禮數,隻得生硬地應對不熟識的人偶爾一句搭話。

幾杯清水下肚,他隻覺得很冷,此時他忽然想起前世那部《東邪西毒》,裏麵梁朝偉飾演的那個盲刺客說過:你知道喝酒跟喝水的分別嗎?酒,越喝越暖,水會越喝越寒。

林朗悄然站起身來。

趙弘宇也隨之起身,道:“阿朗,我和你一起出去透透氣。”

兩人相攜走到後院涼亭,遠遠傳來花廳那邊的喧鬧之聲,隻不過隔著幾處綠樹假山,便是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趙弘宇道:“阿朗,看來你和我一樣,不喜歡這種場合。我啊,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都是硬撐著,還好今日你在,老師要問起來,我就說你不認路,我帶你出去走走。”

“好你個趙弘宇,分明是自己不情願,還拿我當擋箭牌。”林朗沒好氣道。

趙弘宇裝模作樣拜了一拜,道:“多謝公子大恩大德,救我逃出升天。“

林朗撲哧一笑,道:“真是敗給你了。對了,弘宇,我什麼時候走合適啊?我呆不呆在這裏也沒什麼區別。”

趙弘宇為難道:“一般赴宴都沒這麼快的……”

林朗皺了眉頭,道:“可是回去那裏,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能當木頭樁子了。”

趙弘宇沉吟一番,道:“不如就在這裏坐一會兒,等過一陣,我去請晴雪公子過來,咱們在這兒閑聊,也勝過在那邊看他們胡混——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喝醉了的模樣,嘖嘖……”趙弘宇邊說邊搖頭,道,“阿朗,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林朗笑道:“他們都是當官的,再離譜也不會離譜到哪兒去吧。”

趙弘宇隻是搖頭,然後吩咐下人取了茶壺點心來,自己拿了一塊吃了,而後道:“阿朗,我看你一直沒怎麼吃東西,不如先用點這個。”

林朗確實是餓了,他捏起一塊糖糕,又嗅了一嗅,確定沒有一絲酒味,這才放進嘴裏,道,“弘宇,這個做的還不錯,不過我不是自誇,我做的要比這個好吃,這個糖放得有點多,吃多了便會膩。”

趙弘宇笑道:“知道你手藝好,可是我偏生沒這個口福,上次被晴雪公子教訓,想想手還疼呢。對了,我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去叫他過來,你在這邊等我,可別走開啊,這院子大得很,丟了我可不負責。”

林朗點頭應了,一個人端著茶杯坐在涼亭裏,風向西南,帶著花廳內的沉香酒香遠遠飄了過來,醺人欲醉。林朗等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些困倦,頭啄米似的一點一點,最終軟倒趴在石桌上。

從暗處走出一人,上前將人抱了從側門悄然隱去。

作者有話要說:河蟹,還是8河蟹,這是個千古難題。

碧山摸下巴ing

第四六章

林朗並沒有睡著,他早已服了林闇給的避毒丹,現在他隻是在等,等這個和趙弘宇合謀暗算自己的幕後人露出真麵目。

抱著自己的這個人身手應該很好,起落之間幾乎感覺不到多少顛簸,不過一會兒,那個人停了下來,依著身體的感覺,應當是送到了車上,否則沒有這麼大的空間容他舒展著躺好。他悄然握緊了手中的那樣東西,隻要捏破上麵的蠟丸,裏麵的物事足以讓方圓三丈以內的人昏迷,這是今日在宮門外林闇暗中給他的錦囊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