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秋天，摘葡萄的時候
已經是深秋了，你才想起摘那些葡萄。
那時候，院子裏那些喇叭花已經凋謝了（那些曾經五顏六色的喇叭花啊！），隻剩下它們的籽實還在籬笆上掛著，沒有爆裂，秋風也沒奈何。那些晚黃瓜、西紅柿、茄子，都隻剩下秧子，沒有了果實；隻有辣椒還勉強地生長著，由綠變紅。
有些吊瓜、絲瓜，還隱約在葡萄架上，這是個錯誤，它們好像當初就不應該種在一起，吊瓜和吊瓜應該長在一起，絲瓜和絲瓜應該長在一起。
葡萄就是葡萄，它們耐得住寂寞，即使秋風那麼強勁，即使秋霜已經來臨，它們還是籽粒飽滿，悄悄地鍍著自己的顏色，掛了一層薄薄的灰，如果在微涼的早晨，看上去好像掛了一層霜。由於風的原因，那些葉子很快就風幹了，抽緊了，使原本羞羞怯怯躲在葉子裏麵的葡萄，都張揚地、滿漲地露了出來，豐收好像就應該這麼得意。
地裏的蘿卜和白菜也還青綠著，蘿卜還看不出什麼，隻有櫻子在地麵瘋長；而白菜的青綠之後更顯茁壯，它需要使自己壯大才能取得人們的信任。隨著它的外麵由綠變白，人們看看它硬實了，滿心了，才能把它砍下來。白菜不怕下霜的，可以晾幹白菜。
葡萄實在是不能不摘了，即使它能熬過幾天的霜，那些葉子卻毫不猶豫地脫落了，它們告訴葡萄，秋天真的來了，秋天甚至要過去了。它們是一種暗示，一種歌聲，一種莊重的告別。葡萄馬上收緊了自己，它們告訴主人，快來把我們摘下吧！
主人這才不得不開始摘它們。
你蹬著特製的梯子，那是在家具市場買的精致的鋁製的梯子，看上去很安全，可是你一踏上去就覺得有些不安全，因為平時你很少達到這樣的高度。你的頭頂懸掛著琳琅滿目的葡萄，盡管你和妻子已經把它們送出去很多，還是多得不可勝數。你摘的時候，妻子仰著頭在下麵用盆接著。你摘一串，輕輕地扔在盆裏，你覺得你已經是很輕的動作了，妻子卻還在下麵說輕點，是你不夠輕嗎？好像不是。那隻是一種心情，那是對果實的嗬護的心情。
很快，你們就驚訝了，這是怎樣的收獲啊，足足有三大盆的葡萄。看起來不起眼的葡萄架，你們當初隻是為了遮陰，並沒有指望它會有這麼大的收獲。你們甚至沒有施肥，沒有過多地注意它，而它卻貢獻給你們這麼多的果實。
我們明年要好好待它。妻子在下麵感激地說。
好好待它，你一邊從梯子上往下走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