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土洋小合奏
班長林家響動員大家報節目。他說：
“學校要搞一次同學才藝大展示，咱們初一（4）班，當然不能落後。霍校長特別指出，我們班的同學有創意。才藝展示的麵兒很寬，唱歌、跳舞、雜技、絕活，各種原生態的，越獨特越好！我們……”
葉枝青問：“魔術行不行啊？”
林家響說：“當然行啦！”
葉枝青雙手抖一抖一條花手絹，說：“我報一項魔術表演！”
林家響：“好哇！誰還報？”
冉旗旗：“我報一項頂球！我練過，頂280下不掉地，起碼是咱們樂豐縣的吉尼斯！”
林家響：“好！算是絕活！還有誰報？”
水流東：“我報踢毽子，花樣毽子，一邊跳繩一邊踢！”
林家響：“好！誰還報？”
穆赫搓搓黑臉蛋兒，說；“你們都想展示，我也不甘落後，我報一項，二胡獨奏——《賽牛》。”
大家立刻都笑了。葉枝青說：“穆赫你別逗我們好不好？我們沒見過肥豬走，也吃過肥豬肉呀！二胡曲子應該是《賽馬》！啦——咪索啦——咪索啦……”
穆赫鄭重其事地說：“真的不是《賽馬》，《賽馬》裏邊的快弓，我沒過關，一快就亂了。《賽牛》是我自己編的，大牛小牛的叫聲，哞——哞兒——，哞——哞兒——雙弦演奏，忒逼真的！”
“好！”林家響說，“那就《賽牛》！獨特！”
穆赫就問林家響：“我說大班長，你報啥呀？”
林家響：“我……當然也報哇！我報……我得想想！我這人沒啥特長啊！”
不知什麼時候，班主任崔老師已經從後門走進來了。他從桌空兒走到前麵，說：“我有個建議，大家聽聽行不行。柳林小熙的手風琴，拉得溜著呢，和林家響配個小合奏，林家響吹秫笛兒，一土一洋，肯定沒治了！”
柳憶寒帶頭鼓起掌來。
“林家響”，崔老師問道，“你看，怎麼樣啊？”
林家響說：“我看……也行！老師您不說，我還把看家本事給忘了！”
“柳林小熙你看呢？”老師問道。
柳林小熙冷冷地說：
“我看啊，不行！”
崔老師被噎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崔老師請柳林小熙晚前到他的宿舍去一趟。
“焦點訪談唄！”柳林小熙抹搭著眼皮，陰陽怪氣，“咱沒看家本事，展示啥！”
柳林小熙推開崔老師虛掩著的屋門，崔老師不在屋裏。他看見牆上掛了一幅彩墨畫，畫的是一頭牛在稍遠處拉犁，近處幾隻大白鵝被霞光染紅了脊背。畫上有字，寫的是：“耬鈴響處耕牛走，曉日升時鵝背紅”。落款是：“崔蕤作於林家梁子，歲次××春月”。
林家梁子？柳林小熙的心動了一下。
再看看桌子上，有一盤半大不大的富士蘋果，一把小刀折成“7”字形，不知是沒全打開，還是沒全合上，在盤子裏擺著。一個削了一點皮的蘋果上有一點新鮮的血跡。
崔老師提著暖瓶推門進來，看見柳林小熙，說：“你來啦，快坐。我打了壺水。”
柳林小熙問：“老師您去過林家梁子？”
崔老師說，去過。在那兒畫了半天畫兒。
柳林小熙問：“是馬河鎮的那個林家梁子嗎？”
崔老師說：“是啊，你也知道？”
崔老師好像挺專注地望著他，他卻晃晃腦瓜說：“不知道，我沒去過。”
崔老師岔開話題，說：“柳林小熙啊，請你動手削個蘋果咱們吃吧。本來我想削一個給你，嘿，拙呀，我削了手指頭了。”
崔老師一根指頭上纏著紗布，係個扣兒像兔子的耳朵一樣別別扭扭地撅著。
柳林小熙自然不能拒絕了，他洗了一下手，很利落地把一個蘋果削出來。崔老師說：“手多巧啊！切開切開，咱倆吃，吃完了再削一個，再吃！”
柳林小熙心裏很舒坦。他好久沒這樣舒坦了。
一邊吃著蘋果，崔老師說：
“我說柳林小熙啊，小合奏，有什麼不好啊？咱們先不說得不得獎，我敢肯定，那一定能叫好啊！不是強調獨特嗎？你的手風琴拉得不一般，在咱們全校同學裏頭是拔尖的！而林家響的秫笛兒，誰會吹呀？誰聽說過呀？誰見識過呀？也是獨一無二啊！獨特，是你倆的共同優勢啊！這應該叫強強聯合！”
柳林小熙傷風似的吸吸鼻子，說：“人家行，那是看家本事，我拉得不好！”
“這不是心裏話，是氣話！”崔老師說，“跟老師還來玄乎的呀？據我了解，莫說在咱們班，就是在全校、全縣，同學之間，也沒有誰拉得過你！我不太會拉手風琴，不知道你跟專業人員有沒有差距，有多大差距，反正在學生裏麵你絕對沒有對手！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