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小熙挺挺身子，沒吱聲。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在手風琴上下的功夫，你自己知道啊！表現欲是人的本能之一，你就不想展現展現？”
“學四年半了。”柳林小熙說了5個字。
“那麼，你嫌秫笛兒太土嗎？那可是民間的呀！你不高興，知情的，以為你嫌那玩意兒土，不知情的，可能要誤解，以為你沒當上班長，心裏頭一直不痛快，堵得慌，鬧情緒整別扭。”
柳林小熙長籲一口氣。
“我不嫌它土。”柳林小熙又說了5個字。
“給班集體爭光啊！”崔老師說，“你為競選班長所作的演講，我印象很深啊。同學們印象也都很深。你說，為了把我們初一（4）班搞上去，為了把個人的智慧和力量奉獻給全班48名同學，決定競選班長。你講得好！然而，班長的位子畢竟隻有一個，我們……”
“行啊！”柳林小熙不再往下聽了，他說，“我跟他整個小合奏！”
崔老師：“好了！就等給你們倆鼓掌啦！有什麼困難沒有？看看我能幫上什麼忙？說說！”
“沒有。沒困難。”
“那就抓緊練啊！”
“知道。”
柳林小熙和林家響練習小合奏，實在是別別扭扭。
“整啥曲子啊？”他問林家響。
“你說吧，哥。”林家響說，“我聽你的！”
“我怎麼知道！”
“什麼曲子都行啊。”
“‘什麼曲子’算什麼曲子啊？”
“我沒上過台，”林家響說，“過去都是自己亂吹的。也沒人聽。”
“那我亂拉呀？你那是看家本事啊！”
老是說不攏。
“那我找找歌本，”林家響說，“你也找找。咱們挑好弄的。”
可是林家響說了幾首歌，柳林小熙一律說不會。
“你會哪首就拉哪首吧！”林家響說。
幾番磕磕碰碰過後，總算定下來：合奏一首《當兵的人》。
……
兩周過去，全班7個才藝節目要彩排一下了。
崔老師說：“請把窗子關好，門也關好，可不能跑了風聲泄了密！”
這回是由文藝委員錢玲來主持的。她說：“誰先來？最獨特的先來吧！《當兵的人》打頭陣，這曲兒威風！”
她給大家示範：雙臂交錯地做“無聲鼓掌”。
大家就響應，雙臂交錯地做“無聲鼓掌”。
錢玲清清喉嚨，拿出主持人的模樣，有板有眼地報幕道：
“下麵請欣賞，手風琴、秫笛兒小合奏，《當兵的人》！演奏者，二中初一（4）班柳林小熙、林家響！”
柳林小熙拉起手風琴，其實等於為林家響的秫笛兒伴奏。他的確拉得非常好，速度均勻，音符正確，姿勢也特別“酷”。林家響氣脈足，笛音高昂有力，開頭很好。可是他不時抬起右腿打一下拍子，動作很不好看。而且，後來速度越吹越快了，大有刹不住車的勢頭。
錢玲是看出毛病來了，她站在對麵用巴掌朝下壓，向他做出“減速”的暗示，可是林家響以為是要他“用力”，速度一點沒減下來。
曲子奏完，柳林小熙抹搭著眼皮，把手風琴放下，一聲不吱地轉臉對著窗外。
誰都知道，他不是看不出林家響的毛病，他不願意說。
錢玲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她問林家響：“我說班長，你是不是著急去廁所，憋不住了哇？咋越整越快，毛了！”
林家響就漲紅了一張臉，“吭吭”。
冉旗旗砸著林家響的右腿，說：“你老抬腿幹嗎？屬毛驢的，想要踢人呀！”
林家響沒詞兒，老說：“是啊是啊！”
崔老師說：“這……火候還不到位，還得繼續練！速度要把握住，姿勢要講究。不過我們已經看得出來，這小合奏嘛，不錯！基本成型了嘛，有前途！絕對有前途哇！”
“挺有味的！”藍宇國說，“到台上用上麥克風，更好聽！”
離開學校以後，林家響對柳林小熙說：
“哥，我今天沒整好，太快了，你得管著我呀！”
“我能管你啊？”柳林小熙翻翻眼，“我是老百姓，你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