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豐昆這餐飯吃得提心吊膽,不知道大頭魚還要等什麼人,要吃到什麼時候才走。隻要大頭魚不走人,他就得慢慢地繼續嚼著飯菜磨時間。
樹豐昆不知道,此時被他扒走錢包和紙條的受害人大米也在經曆著沉重的痛苦。
這時候,大米正茫然地走在街上。家是回不去了,他身上隻有八塊多的零錢,路費遠遠不夠。而且出門的時候阿爸就說過了,這一離家就要做到年底才能因。他天真地認為,表哥是個大工頭,隻要到工地去打聽,應該有人知道。他就這麼一路亂走著。
大米看上去是比實際年齡顯得成熟、老豐目,但他畢竟還是十四歲的少年,一個人走在陌生的城市尋找一個沒見過麵、隻記住名字的遠房表哥終歸有些惶恐。
對麵一個把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女孩開著一輛摩托車橫衝直撞過來,一隻手撐車,一隻手拿著手機接聽,好像在跟誰吵架,火氣非常大地吼叫著。
大米遠遠就閃開,可那車到眼前時還是朝他直撞過來,情急之下大米躍到旁邊一個垃坡桶上,車輪在距離垃坡桶不到一掌之處偏開朝前而去。好險。大米剛剛暗暗慶幸自己跳得快,此時,哢嚓一聲,垃坡桶幾乎被壓扁了。大米自小在家裏奔山爬樹騎牛,也加入過村族的獅子隊練過幾拳腳,身子還算敏捷,一個飛躍就回落到地麵。
花毛少女回頭目擊這一場麵,驚喜萬分,一個飛車轉固,在大米麵前緊急刹車,死盯著他看。大米被看得很不好意思。
"請問高手可以幫我一個|亡嗎?"花毛少女突然跳下車一把抓住大米的於問我臨時請你當我半小時保鏢,幫我嚇唬一個無賴。他總是到我的學校門口攔我的路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煩死了。今天他約我見麵一定要做出決定。我隻好費盡心思把自己打扮成最醜最野的花雜毛去見他,希望讓他看得惡心自己退走。可是我覺得還不保險,多力口一個高手就萬無一失。我們一起把他的膽嚇破讓他以後再不敢來嚇我。"這個女生出口就吐粗話且出手粗野得嚇人,大米有點怕她。"怎麼樣,高手?"花毛女生大吼一聲,把發呆的大米嚇得搖了搖頭。大米想到日下唬人可能會導致到打架,有點猶豫,他不能一進城表哥還沒找到就先去打一場架吧。
花毛少女看出他猶豫了,懇求他一定要幫忙:那家夥很壞,不嚇唬他,她沒法上學,隻要再過一個學期她就中專畢業,畢業以後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工作,就安全了。花毛從錢包摸出五十塊錢放到大米的口袋裏作為半小時日下唬人的工錢,保證不要他出手打人,隻要把敢打人的工夫和惡氣表演出來就可以了。
大米想想,這個忙可以幫。既做了好事,又能搏到錢。大米背著蛇皮袋上了花毛女孩的車。"坐好了。"花毛女孩話還沒說完,車就開出去了。花毛女孩飛車繞過兩條街,在一家博白佬開的白切鴨小攤檔前夏然刹車。花毛女孩跳下車,把大米從車上拉下來,叮囑他的眼睛放凶點,臉上要用力布滿殺氣。大米板著臉,眼睛好像看到老家的偷牛賊,凶凶的。
大頭魚看到花毛女生的時候吃驚得眼珠子都快要射出來了,好像看到了超級寶貝,狂奔出來大聲嘖嘖稱讚:"曉麗,f爾太美了。這頭發就像我們老家山裏飛來飛去的山雞毛...叫曉麗的花毛女孩氣得咬牙切齒,不知這個大頭魚到底是什麼審美觀,她特意醜化自己卻被他視為天人,而且用的形容詞還如此粗俗不堪。
"想得怎麼樣?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了吧,要是敢說‘不'的話,後果很不好的。我不隻是在你的學校門口等你了……"大頭魚的語氣有點惡,還及時讓眼睛閃些凶光讓曉麗看看。
"大頭魚!以前我怕你。從今以後我不怕你了。"曉麗也故意奸笑幾聲,回頭對大米招招手他是我的親戚保鏢,專門請來對付你這種無恥家夥的。如果你再敢騷擾本姑娘,他就敢把你踩碎……"
大米背著蛇皮袋凶凶地走上來盯著大頭魚看。大頭魚看到大米那身結實的肌肉,有點怵,硬打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踩給他看。"曉麗把一張椅子搬到大米麵前。大米一腳踩上去,椅子就碎了。大頭魚嚇了一大跳。"再拍,口下不死他就把他拍了。"曉麗再搬來一張椅子。大米揮手一拍,椅子裂開。大頭魚自知自己的斤兩,絕對打不過這個空腳踩椅、空手拍椅的高手。在這個城市混跡多年的大頭魚也有自己的活命之道,遇到超強對於就要勇敢地拋棄自尊趕緊逃走。
曉麗看到灰涵溜逃命的大頭魚很是開心,狂笑起來跳上她的摩托車也飛車走人。大米還沉醉在把壞人嚇走的興奮之中。老板娘和服務小姐都不敢吱聲,全都觀察看大米,想看看他到底是哪路惡神。開餐飲業的老板,每天都要遇到一兩撥這種靠嚇人混吃的家夥。其實,最慘的還是樹棍,他看到大米連毀兩把椅子之後就嚇得麵無血色,牙齒連日爵青菜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不應該到這裏來吃這餐飯呀。"樹棍後悔得骨頭都痛了。要是大米發現他,還不把他也拍碎了?
樹豐昆渾身抖了幾下,臉上的白紙片就抖掉了。大米的目光立即準確地鎖定在他的臉上:“嘿——你在這裏呀。我剛才到處找你呢。”
"噢,我死定了。"樹棍慌得連招呼都不會打。大米大步走上來坐在他的對麵,驚喜地看著樹棍。
大米不知道自己的錢包是被他扒走的,反而還因為能在這個時候遇到他而高興。"車站人太多,我走著走著就找不著你了。沒想到還能撞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跟我說車站有小偷,你人真好……咳,怪我粗心,錢包還是被扒了。嘿嘿,但還是得謝謝你呀。這是我家地裏自己種的,紅薯,豐頭……給你"
樹豐昆在幾分鍾之間經曆了從死到生的驚嚇。聽大米說到這才膽定心安了。原來這傻小子還把他當好人感激著。
"謝謝老天,讓我遇到這麼傻的高手,小命不至於丟掉。"樹棍暗暗高興。他對紅薯芋頭什麼的不感興趣,按住大米的手堅決地說我不能要你的東西。絕對不能要。提醒的飛小心是應該的。我沒看好你啊,讓小偷下手了,我很內疚呀。"
老板娘經過觀察之後發現大米並不像那種無賴,所以大膽上來索賠剛才被他踩碎拍壞的椅子,費用總共三十二元。大米剛才所得的五十塊錢轉眼就隻剩下十八塊,加上身上的幾塊錢,也不過二十幾塊而已。
樹棍大方地請大米一起用餐,然後用大米的錢付賬。大米不知道樹棍花的錢就是自己的錢,竟然又感動了一場,更加視他為好兄弟。
飯後,樹棍急著脫身,陪他走了半條街後指條路讓大米自己走,說前麵有些工地,挨著問問也許能打聽到他表哥的下落。
大米千謝萬謝地走了。
樹棍看著大米走遠後,感覺自己的手上好像拿了些東西,一看,是三個紅薯。連樹棍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下手摸了大米的蛇皮袋。
"哇,我不知不覺也能偷東西。看來,我真的隻有吃小偷這行當的飯了。簡直就是天才!"樹垠看著自己的手狂喜萬分,認為自己很快就可以成為名偷。
樹棍拿著三個紅薯住住處走去,吃飽了,口袋裏還有飯錢,手中也還有防備饑災的粗糧,可以好好地睡個覺養足精神,以備下次行動的時候頭精眼利,能夠準確地判斷過住的人中誰有錢,錢藏在什麼地方,偷誰比較容易成功。
樹棍住在新開發區的一個地下通道裏。在那裏住著很多從外地來這個城市拾荒的人,也有些是收廢品的。他們不想花錢租屋,都擠到這個地方居住。這片開發區至少要兩三年以後才會發展起來,這條地下通道也不會那麼快投入使用,所以也沒有人來管理,暫時成為這幫都市遊民居住的天堂。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不高,隻求有個躺下來睡覺的地方就滿足了。
樹棍回到地下通道時傻了,隻見十幾個清潔工人正在打掃衝洗。原來住在這裏的難兄難弟難姐難妹們全都被驅散了。樹棍的鋪蓋也不知哪個好心的難友幫他卷走了。
"哼……"樹棍咬牙切齒地恨呀,想罵人。怎麼會這樣?樹棍想起來了,前幾天他睡覺的時候,老胡子坐在地鋪上卷煙絲抽,順手看了一份撿回來的舊報,發現他們居住的這個通道和他們的照片都上了報紙。這可不得了了,幾乎所有人都興奮地湊上來看照片,從照片中找自己和同伴們,大家嘻嘻哈哈的互相取笑。樹垠找了好久才找到一雙腳是自己的,身休末日頭臉都被別人擋了。雖然隻是在報上出現一雙腳,可樹棍當時已經覺得好幸福。
後來,有個認識些字的人看了文字後就大罵記者。原來有個記者轉到這裏來打探過他們的生活情況。立即就在報上發表了文章,批評有關部門不重視管理,讓這個地方成為複雜的流動人員男女混合同居的臥室,是嚴重影響市容的一塊爛肉。大家知道文章的內容後都很憤怒,不服氣自己被記者比喻成爛肉,頓時罵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