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夢想
晚上,大米和樹棍就繼續睡在這路邊的休息椅上。
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墊著蛇皮袋聊天。
大米在盤算著明天再接著找他的表哥,樹棍在旁邊不時地幫著提供可尋找的建築地盤以及詳細的路線。
大米問樹棍如果他找到了表哥,要不要跟他一起到工地工作。樹棍搖頭說他可不想做建築工,累死累活到頭來還拿不到工資,他看過了不少建築工為了討工錢爬高樓要跳樓。而且這城市裏有很多垃圾工程,高樓不牢固,甚至有些工人做著做著就隨著某一處塌下去摔死或博殘。
不管樹棍怎麼說,大米還是打定主意要找表哥做建築工,這是他進城的目的。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大米也是隨口問問樹棍。"我是做小偷工作的……"樹棍也是隨口就說出來了。大米愣了一下,突然嘿嘿地笑起來,他以為樹豐昆是在開玩笑,哪有小偷敢這麼直白地說出自己是小偷的?
樹棍就是這麼直白地就說了。原來還有點後悔說出來的,可是被大米這樣笑,竟然有點不服氣起來你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不配做小偷?"
"不是不配……是根本不可能。"大米說著又笑得更大聲。
樹棍認為自己明明是個小偷卻被大米笑說不可能是小偷,自尊心受了點傷,一時性急解釋起來怎麼不可能?我長得天生就是做小偷的樣子,小頭小眼,眼睛特別賊光閃閃。"樹豐昆使勁眨了眨眼給大米欣賞閃閃的賊光看清楚了沒?賊光是這樣閃的。"
大米細細看了幾下樹垠閃的目光,果真有幾分賊氣。"覺得我像小偷了嗎?"樹棍很認真地問大米。大米點點頭說有點像。""才有點像?"樹棍又急於證明自己就是個貨真價實
的小偷,伸出手讓大米欣賞看看這,這手,天生就是做賊的工具,又細又小卻又很長還很有勁。你的蛇皮袋那個洞就是我用這手皚的,從裏麵掏了三個紅薯。"
大米呆呆地看著樹棍,以為他瘋了,別人做賊偷了東西都拚死隱瞞,他卻說出來。樹棍看大米這樣盯著他看不說話,以為他還不相信,於是又再暴露更多案情:"你的錢包,就是我摸去的。"
"真是你摸去的?那紙條呢?"大米立即跳起來,關心的不是錢而是寫有他表哥名字、地址和電話的紙條。
"我隻拿了錢,把紙條和布包扔了……"樹豐昆不太好意思地說剛才我就是跑回去看看想給你找回來的,可是,地板早就被掃幹淨了……"
"你……"大米急得滿臉漲紅,一把揪住樹棍的領口把他提起來。樹豐昆指指衣服,提醒他衣服是你的,另IJ一用力把它提破了。"
大米這才把他放下來。樹棍揉揉胸口,把衣服理直,破口大罵起來那個死大頭魚太可恨了,他把我從你那裏偷來的錢摸光了,還把那三個紅薯也摸去了,趁我在這裏躺著睡覺的時候!那天殺的死魚,自己的技術不行,專門來欺嚇我們,我們打不過他,他就搶。"
"大頭魚?!"大米也跟著氣憤起來,好像偷他東西的人不是樹棍而是大頭魚。
"他可怕你呢,見你就逃命。"樹棍一想到這才有點解恨死魚總算是遇到克星了。我們去找他,把錢搶回來。"
大米吐了一口口水,大聲說那本來就是我的錢,是要回來,哪用搶?""是是是是。"樹棍連連點頭要回來,他要是不給,你就把他砸了。"
大米和樹棍又高高興興地擠在一起靠著蛇皮袋聊天。大米不生樹棍的氣,也不在乎他是個小偷的身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感覺他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樹棍雖然對大米也有好感,但他同時還有著另一層不太純的目的,就是想動員大米也從事他的工作做小偷。他覺得大米很老實,跟他做搭檔自己絕對不會吃虧。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大米在一起就很安全,大頭魚和別的大賊輕易不敢欺負他。
"如果你找不到你表哥,不如就跟我幹吧。我們一起做搭檔,肯定能夠過上好日子。"樹豐昆對大米說。大米從來沒想過要做小偷,覺得自己也不是那塊料。"我還是做建築工比較好。"樹豐昆搖頭嘖嘖歎息可惜了。你絕對是一個做小偷的好料。
"呀?"大米看不出自己哪方麵具有做小偷的資質,"我比得上的飛?我頭不尖眼也沒有賊光。"
"就因為你看上去比較像老實人,所以你要是偷東西的話,絕對沒有人防備的飛。"樹棍說著就激動起來,他已經想象得出大米成功偷別人東西的很多很多場麵。
大米憨厚地笑笑,搖頭,他還是隻想到工地做一個水泥小工。
第二天,大米背上他的蛇皮袋繼續找他表哥。樹棍繼續在人多的地方鑽來鑽去尋找目標盜竊。
樹棍轉了半天還什麼都沒有偷到,現在很多人都變得精明警惕多了,隻要樹棍靠近,人家就立即做出反應。下午,樹棍改變計劃,不再亂轉了,決定偷輛自行車到二於市場轉手。
樹豐昆在一家大超市附近的自行車停放處徘徊了半個小時,確認了哪個位置的車子比較被守車人所忽視,哪幾輛車的鎖比較容易開。樹棍的舅舅是個修車工,在鄉下的小街開了個修車鋪,還兼幫人修鎖。樹棍兒時是在外婆家過的,幾乎成天就泡在舅舅的修理鋪裏。舅舅是個瘸了左腳瞎了右眼的老男人,沒有妻兒,因而特別疼寵樹棍,任由他在鋪裏玩耍,見他喜歡撫弄車鎖,幹脆閑餘時就把於藝傳教給他。樹棍自幼聰明,腦子靈,學什麼都快,於是開鎖的功夫在他七八歲時就很了得。夕|、婆家所有的門、豐巨大大小小小的鎖全都被他在一天之內開了個遍,然後外婆家附近的幾十戶人家的門鎖也被他開過,進出自如。樹棍被外婆送回家,爸爸把他捆起來打過,媽媽用火炭把他的手燙過,可就是管不住他的手要去開別人的鎖。他隻要看到鎖就琢磨能不能開。
家裏雖然窮,但是爸爸媽媽還是咬咬牙把已經退學兩年的他再次送回小學一年級的教室。他已經讀了三年一年級,可考試從來都沒有及格過,他的心思和智慧都不在書本知識上,而是在開鎖。學校所有教室包括老師家的門鎖也被他一晚上開了個遍。於是學校把他開除了。
雖然樹棍隻是開鎖沒有偷人財物,但是村裏人人給他白眼。
樹豐昆在老家也被眾人的白眼壓得抬不起頭,幾乎沒有誰跟他玩,還經常被當賊打。那時他為自己會開鎖而自卑,而痛恨已經病故的舅舅。爸爸還威脅過,如果再敢偷開人家的鎖,就把他的手剁了。有幾次還拿菜刀在他的麵前比畫。樹棍嚇得落下了後遺症,經常會做羊皮剁於的噩夢,不過,偷開門鎖的毛病卻沒能因此而改了。
現在,樹棍決定試試這被他閑封多年的絕技是否還可用。
樹棍坐在一輛自行車後座上,想、對右手邊的一輛公主車下手,但是為了迷惑別人,麵向左邊,目光也朝左邊掃蕩,拿著小鐵絲的右手隨時做好準備伸向目標。
這時,一個滿臉胡子的黑臉男人推了輛半新舊的自行車進來,就放在樹棍旁邊。他一口氣給車子上了五把車鎖。樹棍不由得笑起來,一輛舊車掛這麼多車鎖看上去就很滑稽,而且遇到開鎖高手的話,這五把鎖根本不費三分鍾工夫就能全都開了。
"你笑什麼?"黑臉男人警惕地掃了樹棍一眼,他的目光非常銳利,一眼就看穿樹豐昆是什麼人。於是他反而坦然了,湊近樹棍神秘地說你要是能在蘭分鍾內把這車鎖開了,我把這車送給你。除非你不要,我要是不給,我左眼也瞎掉。"
樹棍這才發覺,原來這個人的右眼是瞎的。因為舅舅是瞎眼的緣故,樹棍對瞎了一隻眼的人都有著一種莫名的好感,看著他們像親人。
樹棍看看他,還是不敢開他的車鎖。那人大方地說:"開吧。我也想看看還有誰的開鎖技術能超過我老馬。"
樹棍在一分鍾內把五把車鎖全開了。
"好好好,我終於遇到和我水平相當的入了。我正愁此生奇招無人可傳呢。哈哈哈一一"老馬哈哈大笑起來,非常高興,用力地拍拍樹棍的肩膀神秘地說我先進超市買點東西,的飛在這裏等我。我會教你幾招受用無窮的小偷必殺技,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小偷而可成神偷也!"
然後他連車子也不鎖了,由樹豐昆幫他看看,大步朝超市走去。
"好奇怪的人。"樹棍目送他走遠的背影莫非他是高手?"樹棍覺得他剛才的那番話聽起來高深莫測,蘊含著一種玄機。
樹棍有種想把這輛有五把鎖都不鎖上的車子騎走的衝動,半小時之後就有可能換到三四十塊錢。可是,樹棍轉而再想,這個人竟然敢把車子不上鎖就交給他看看,想必不是一個簡單角色,他一定不怕自己的車子被騎走。而且他那句"我會教你幾招受用無窮的小偷必殺技,從此你就不再是小偷而可成神偷也!"好像暗示他自己就是一個神偷,一個正在找傳人的神偷。
樹豐昆激動起來,覺得自己好運來了,遇到高手,如得到幾招高招,好日子就要到了。一小時後,老馬拎著兩包東西慢悠悠地從超市出來。樹棍笑容可掬地上前迎接他。"口吾,很好。是個心機靈快的小子。"老馬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樹棍,樹棍趕緊幫他把東西放到車籃裏。老馬更高興了,又表揚他一頓很有資質的……
樹棍又一陣激動。
老馬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把樹豐昆帶到超市外麵的林蔭道邊比較僻靜處的休息椅上坐下來。老馬說他原是澳門的大偷,七歲師從一個賭王力口神偷老者,十四歲獨立打天下,出人不少富豪人家如處無人之境,得財主無數。十七歲就事業有成,有樓有車不愁錢花。後來,到香港發展,那又是偷遍整個香港呀。
"噢……"樹豐昆對老馬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隻要隨便走在街上,想偷誰就能偷誰。他們的錢放在什麼地方我都一眼看去就能夠準確判斷。再高的樓,我都能輕鬆爬上。再牢固的防盜網和保險門在我看來都隻是形同虛設。"老馬突然鄭重地對樹棍說你現在要練的是觀察來往的人,猜測他們的錢包和貴重物品放在什麼地方,如此觀測一個月下來,包你目光如刀,看哪哪準,隻要身帶財物的人都無法逃脫你的目光。隻要知道東西放在什麼地方,那就好下手了。至於如何下手,那是下一步再跟你說的事。"
樹棍連連點頭,覺得老馬說的極是。
"年輕人,不能急,想做大偷就得先從小偷做起。從小偷小摸的基層工作做起,為將來做起大偷大摸積累豐富經驗。"老馬又拍拍樹棍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聽我的,好好練習觀察人,另忙著去偷。"
丁子。"樹棍用力點頭。
之後老馬說他要走了,以後他會在暗地裏觀察樹棍的進度。同時也提醒樹棍,他現在是在這個城市裏隱姓埋名居住著的,千萬不可以把他的身份透露出去,見麵也要假裝不認識,如果時機成熟,他會找他的。他對這個城市每個小偷的情況了如指掌,想找他也是分分鍾的事。
"好好好好……"樹棍雞H東米般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