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冷笑道:“誠然,他視空桑穀的雲狐是珍物,軒轅丘的便次了一次,委曲求全當個膿包罷了。”
繼而是他們的哀歎。
腕上的七彩琉璃鐲泛出誠實的光芒,玉袖倚閭眺望,昆侖山擦來的斜陽,照得有些發疼,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便夢著了些瑣碎的往事。
她是一隻有七彩羽尾的翎雀,同鳳族的太子殿下鳳晞乃是西華帝明澤的兩個徒兒,青梅竹馬,日久生情。她頑劣的脾性能得鳳君的長公子垂旌,她始料未及中帶了愉悅。
然鳳凰曆來被定為天後的不二人選,鳳晞冒著被革仙職的風險,將婚事定下,著實不易。
玉袖曉得他身上的擔子重,許多事情便也多替他分擔。他徹夜審讀案文,她便徹夜在一旁沏茶做伴。他娘親的身子常常不受用,她便充當半個貼心棉襖,整日整夜地服侍。鳳梧宮裏的諸項事宜,她一手操持得井井有條,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為了堅守這份感情,她付出的並不比他少,經營一段感情豈是那麼簡單?
但那一日,鳳晞從昆侖山腳救回隻雲狐靜霓,並勒令小仙婢好生侍候。有人懷疑靜霓的來曆,卻無人敢問,時間一久,便有些閑言碎語傳出。
有人說,靜霓怕黑,鳳晞命鳳梧宮華燈不滅;她又怕落雷,每當水君布雨,雷神落雷,鳳晞便徹夜相陪。又有人說,天山小仙使送來一籃蟠桃,靜霓頗喜,鳳晞便親自上了天山,央求西母多贈幾個。還有人說,玉袖親手製的花藤秋千,頗得靜霓垂愛,鳳晞不務政業,日日同她嬉戲,博其一笑。
玉袖聽在耳中,卻沒多想,她覺得兩人感情若是牢固,無妨他人枉然插足,反之,倘若一個人想要變心,又豈是綿薄之力可扭轉乾坤。對這些嚼舌根的話,她隻能一笑置之。
她想,閑言碎語終究是過眼雲煙,她和鳳晞相守了三萬年,他也說過袖玉花開的時節,他會來娶她。
她想,她愛了他三萬年,也等了他三萬年,六萬年間的諸多高門檻兒,都叫他們挺著硬腰子踏過去了。而如今如今,不過沉沉浮海裏頭的一粟塵埃,隻要她將太平天下矯飾一把,這段情也算功德圓滿了。
但一切的不可挽回,都從那一日開始。
那日,因娘親身子孱得緊,她親自煲了湯,也替鳳晞順了碗送去。然鳳梧宮內不見他,殿內的床榻上,卻是靜霓躺著。那一瞬間,手上的竹簍滑落,淌出的冒著熱氣的湯汁宛若是朝心頭上狠狠一澆,她錯愕且猝不及防。
盛湯的乃是一個瓷碗,落地時的砰然聲雖不大,卻也不小,恰能將靜霓驚醒,順道替玉袖將狼藉拾綴,一邊問:“你是軒轅丘的翎雀?”
玉袖臉色蒼白,壓著胸口鬱結的一團熾火,矜持地點了頭,音線沉重,打起官話:“我隻是送個湯。”踅身踏及宮門時,靜霓殷切地聲音傳來,“左右被你作擾了,進來坐。”仿若在家中淡然的口吻,卻掀起她心裏的軒然大波。
靜霓沏了壺茶,斟與玉袖,笑道:“我隻是同你商量件事,鳳晞生辰快到了,我卻送不出甚麼,但我聽聞翎雀的七彩翎羽織成喜帕燦比晚霞,不若你將你的翎羽借我?”
玉袖笑道:“鳳晞的生辰禮物,你送不出卻來問本仙要,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靜霓低笑:“沒甚麼道理,這樣分外長我麵子罷了。”略略一頓,忽然驚訝:“他沒有將三百年前與南海水怪一役與你說。他那次重傷,是我救的他,報恩也是理所當然的。”
手上的茶杯霎息燙疼了手心,再一次打落。那次戰役她是曉得的,雖則是告捷的一役,卻聽聞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