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底下的馬蹄噠噠不止,鼻息賁張,漸起幾朵適宜的水花,端端將綰綰眼目洗出一派澄明,細細將她辯著。
趙容眼中的陰鷙稍減,淡然地道出一句不得了的話:“我素昔亦自詡是得不到便欲毀的性子,綰綰你也分外懂得,但你選擇了伍月,便是到了今日這個地位,依然要將他保出,你是想同他做一對亡命鴛鴦?”慢慢冷笑:“綰綰,你很聰明,我卻不傻。”
綰綰展眉,那一朵薔薇悄然盛妍,天地之間盡褪顏色,蒼山白頭有鷓鴣鳴叫,緩笑道:“你是這樣想的?”對上疑惑的眉眼,便順著她的這層意思,再厚實地鋪了數層:“也好,我便是那般打算的,揣摩來,你也不會遂我的願,必是要將我們陰陽兩隔的,我倒挺看得開,該盡一把力的,我也全全盡了,如今慮到天各有命一說,何如恁般執著於生死,隨分與我個爽快便是。”
趙容果真看在往昔情誼,與了萬箭穿心之刑,在玉袖將小紅的眼珠子遮住時,破空紮中箭靶的聲音似水蚊子鑽耳般,淩厲地貫穿於腦中,心生滿堂愴然。
死也不予個全屍,委實慘無人道,泯滅人性。
玉袖將趙容咒了七八遍,待萬把的良騎消失於視野,慢慢吞吞爬下樹,跨過挺屍的圈兒,那枚紅影一板一眼地立跪於池中,死前卻還將紅纓槍執得相當牢靠。
她欲將綰綰收斂入棺,小紅卻捧著一個中規大小的白瓷瓶奔來,她將瓶子凝了凝:“綰綰是火化的?”
小紅點頭不言。
她接了瓶子,取了火褶子點上,火芯子吱吱吱直舔青空,方才的哀愁鷓鴣已沒了影兒,興許是這樁幺蛾子到頭的因由,虛境裏尚留的幾朵薔薇花一息開敗,黑雲驟聚,天降白鵝,瞬間銀裝。
能在虛境體驗一把五月飛雪的境況,也不虛此行了。
裝骨灰的時候,玉袖默默然問了句:“緣是伍月替她斂的,他大約不曉得那些實情罷,嗯,這裏你將綰綰的信兒偷了,他便不能來這裏斂……”話還欠個尾,身後已有促亂的暗啞踏雪聲傳來。
伍月著了一身素服,冰天雪地地,倒是魚目混珠逃出城的好著扮,黑駒馬跟了多年。此番也應和著哀然嘶鳴,他卻隻慌亂地將她倆望著,四麵環盼。
玉袖突然憶起綰綰信兒裏頭提到將翊從撥與他的事兒,即便沒看信,是個傻瓜也該曉得自己被護出城的罷。
她將綰綰的骨灰裝斂好,踱到他跟前時,他卻莫願分出一星半點兒的眼白與自己,俯身逐一翻檢著屍體,認真的模樣似在大浪裏頭細細淘沙,也似在綠豆裏專注著撿芝麻。
曉得他在做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