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蘭於喜歡與放棄之間拉拔許久,暮色正濃,隨分撿了一深洞做窩,打算將就一夜。將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背下來,端端正正擺在一旁供著,兀自架起火架子來,將半途獵得的兔子捉出來,對著它水汪汪的眼眸,拿匕首比了比,打算一刀而就!……
被驀然醒轉的人搶走了兔子。
他抽嘴角:“神仙也會餓?好罷,分你一杯羹也行,但你將它搶走是要自己烤它的意思?”
夙青將兔子往懷裏攏了攏,將身子朝後挪了兩步,嗯嗯了兩聲道:“你看它這麼可憐,便發個慈悲,將它放了。”
他冷笑:“對它慈悲,便是對自己殘忍,況且它不若是個毛團,我不將它填肚皮,自然有旁的毛團強它為食。”
她再將懷裏的毛團攏了攏,對著他搖頭,令一雙大眼更無辜些,希圖他能心軟。
他哼哼道:“神仙說好聽些,是救濟蒼生的物兒,但蒼生哪裏需要你們救濟,弱肉強食是規律,你們一個個大發慈悲過去,凡人還吃什麼,統統一發的餓死了賬。況且吃肉是祖宗定下的規矩,既是祖宗定下的,便得守著。”
她癟嘴:“祖宗定下吃肉的規矩?不曉得有這個規矩,便算有也能不守,規矩是人訂的,也是人廢的,為什麼要做呆鵝腦經,巴巴地守著。”見他瞪著雙眼發愣,趁了這個空檔兒將兔子放走,回來道:“唔,那些是阿姐同我說的,她說吃什麼肉,都不能吃兔子肉。”
方蘭回神來問:“旁人常說蟬月上的玉兔,是你阿姐撿來的?”
她驚訝:“萬兒八年前的掌故,你卻曉得?我都不曉得,還是聽婢子說的。”
他悲哀道:“是個人都曉得……”將身子軟了軟:“但你將我的晚善這樣容易放走,卻教我拿什麼填肚皮?”
她憑空捏出一個包子來:“肉包吃不吃。”
他接過來迅速了結,咂咂嘴道:“肉味兒十足,但為什麼吃下去不覺飽。”
她詫異:“當然不管飽,我隨分捏出來的物事,都是虛的啊,與你解個饞罷了。”
他默默踅身,爬到火堆旁,闔眼入睡。
夙青爬過去推了推他:“你睡了?我沒存誆你的意思,隻是方圓十裏也沒見著吃食,是為了你好,你生我氣了?還是解饞沒解個夠,你醒一醒,我再捏個來……”
被他震天一吼:“你將我的晚餐放走了,我困個覺夢一夢晚餐也不來塞?
她怯怯地將搖他的爪子縮了縮,委委屈屈地滾到小角落,將身子縮成一團。水眼模糊中,撐開半個眼皮子將吼她的人瞧了瞧,冷漠地背影同暖洋洋的火光半點不融。
他吼了自己,連個歉然的意思也不同她表一表,夙青覺得心裏很難過。
當夜,她趁著黑月高懸,捏回了原身,化了個五彩鸞鳥離開。
夙青不曉得去哪裏尋阿姐,但方蘭對她不好,阿姐說男人對自己不好,便將他當空氣,以其什麼道還其什麼身來著,態度要強硬,行事要利落果斷,萬不留什麼芽根子再令它滋生。
她背著方蘭偷偷溜走,他一定會窩火,指不準兒明日便來尋她,然後她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他。但轉念一思索,方蘭恁般不將自己當回事兒,疤大點兒的小事便同她拉拔嗓子吼,定然是厭她厭得甚了,又怎麼會來尋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思及此,她越飛越慢,越飛越低,憂傷地飛了一段後,忽然撞入了一張網。她還未做個立時的反應,那張附了咒法的網便被收攏,她撲棱著雙羽在裏頭紮掙,但越是紮掙,網收得越是緊。她經不住利網的捆勒,終漸漸做敗,癱在網裏作死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