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千層浪,人人都說她是走了大運了,而這一切,全是因她平日裏逢迎得我好的緣故,又有人說,乃是那王文華深得皇帝的心,皇帝瞧著他尚未成親,卻又不願他娶別的權貴家的女兒,唯恐結成了幫派,是以在我身邊選了那樣的一個伶俐的宮女嫁過去,一示籠絡,二是消去這樣的隱患。

我隻覺得好笑,若說籠絡,又怎能隻嫁一個宮女給他,從來都是人嘴兩張皮,是非亦不過是他們嘴裏的一句話罷了。

然而小宮女們卻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再伺候自己的主子時,一個個殷勤得過份,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蔣秀出嫁三朝後,同王文華進宮謝恩,再見她時,隻見眉稍眼角裏,滿滿全是風情,她依禮向我磕頭後,就道,“請娘娘頒給奴婢令牌,明兒起,奴婢好每日進來同候娘娘。”

我不由笑了,點著她道,“都是人家夫人了,還奴婢奴婢的,你急的什麼,這到底還是新婚呢,過些日子再進來罷。”

她羞得滿臉通紅,卻依舊堅持,“隻有早日到娘娘身邊來,奴婢才能放心,”關於稱呼她依舊不肯改口。

我搖頭,以後再說吧。

“王大人父母健在,你既要進宮,也要先盡了子媳的孝道了才行,嗯,三個月。”

蔣秀戀戀不舍的告退時,我親自送到靜延宮大門口,眼見著宮牆的那一頭,一個英姿俊挺的男子遙遙向蔣秀露出如三月春風般的笑意,一瞬間,我竟然忍不住就淚流滿麵。不敢讓秀兒看見,忙掩過頭去,佯裝著伸手扶頭上的步搖,衣袖輕掠間,臉上的淚趁機拭去,再回頭時,蔣秀已經跪了下來,“娘娘請回。”

點一點頭,伸手拉她起來,不敢再對上她的臉,我將她的肩膀擰轉,向著跪在宮牆那頭對我遙擺的男子輕輕一推,柔聲道,“去吧。”

蔣秀去後,小青忍不住的問我,“小姐,今兒個秀姐姐進宮回喜,小姐剛剛怎麼哭了?我有些吃驚,“你看到了?"

她點頭,想一想又自己給出解釋,“小姐想必是舍不得秀姐姐罷,不過,也就三個月罷了,三個月後,秀姐姐依舊可以每天進來伺候啊?"

我不語,隻向她一笑,就去裏間躺下,近日裏,我的身子越見隋懶,每每隻覺得困倦,小青見我又歪在貴妃塌上,知道我要睡,忙拿了一件小薄毯蓋在我身上,我卻心煩意燥,一把推開,小青急道,“小姐別任性,屋子裏置了冰呢,就這樣睡,是要睡病了的。”

我閉著眼睛,任由她去,想帶蔣秀剛才離去的那一幕,心裏竟是又酸又甜又夾了苦的五味雜陳,對於因何會有這樣的一種情慷,因何竟突然的就落下淚來,我自己也說不出是為了什麼?我將它歸結為離愁!這樣一想,我不覺苦苦而笑.

這樣落寞的心一直保持到月底,飲食上也跟著不規則起來,小青有些擔心,要請張才玉來把詠時,被我喝住,我頗有些惱的訓斥她,“別還沒什麼事就嚷嚷,最近我還不夠煩麼?"

我這樣無端的發脾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小青委屈得什麼似的,眼淚汪汪的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我揉一揉自己的額頭,突然想起,“這幾天趙殯怎麼沒有過來?"

小青也仿佛才想起來,“是呢,趙主子有好一陣兒不見了呢,她以前可是天天都過來的呢?"

她小心的看看我,“要不要去請趙主子來說說話兒?"

我沉悶的搖搖頭,“罷了,她八成是在忙著幫我處理宮裏事物的,”後宮裏的事物繁瑣至極,我頗感厭煩,見紫芫處理起來竟然遊刃有餘,索性就全交給了她去。

正說著話兒的時候,突然裁雪進來回察,“娘娘,太後宮裏來人求見娘娘。”

我一愣,自從太後被英宏解除幽閉後,雖然榮光依舊,然而經過那樣多的變故後,她到底不比往年的倔傲,每日裏去給她請安,彼此都隻是客氣的一番寒暄,也就罷了,向來和我少有交涉的,今夭卻派了人來,她?

來的是一個老趁趁,見了我笑著請了個大安,道,“太後今天高興就想著要請皇上和娘娘過去,一起坐了說說話兒,也是一家子團團圓圓的享個天倫的意思,那邊皇上已經起駕了,就等娘娘呢。”

我懶懶的直覺得不想動,問,“就本宮和皇上麼?"

那老掩掩笑道,“婕好娘娘等也都請了的,太後說人多才熱鬧。”

我隻得點一點頭,讓她先回去了,這邊小青為我更換衣裳,小青皺著眉頭道,“小姐,這很不對呢,太後向來不是個喜歡張揚熱鬧的人,今兒怎麼突然?

我係著腰帶的手一停,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然而我隨即釋然,“憑她怎麼,難道還能將我們都吃了不成。”

到榮壽宮時,安婕好等竟然已經到齊了,一見我進來,齊齊跪下行禮,我笑著擺手,姐妹們罷了,起罷。”

大殿正中一排兩個位置,英宏和太後正並排而坐,英宏想是有些不耐煩,眉頭一直緊皺著,直到見了我,方才有了些笑模樣。

我上前款款大禮參拜,嬌聲道,“給皇上請安,給太後請安。”

尚未等英宏答話,太後已經滿麵春風的笑開道,“皇貴妃快起來,今兒不過是自家夫妻娘們的聚聚,不用這樣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