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謝了,蓮步輕移,去那太後肩下第一個位置上坐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太後的笑裏隱隱的似掩藏了些什麼,那看似親熱至極的笑意裏,分明有著絲絲的詭異和戲虐。

見人已經到齊,有內侍監在邊上輕輕的拍一拍手,隻聽絲竹聲幽幽響起,一個聲音清亮的嗓子隨之婉轉鶯啼的唱著昆曲裏的名段,我細細一聽,卻是《 牡丹亭》 裏第十出的“驚夢”一段,“原來姓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 聲聲婉轉淒厲似鬼哭。

英宏不覺皺眉,“太後既然這樣高興,卻怎麼要聽這樣的曲子?"

我的唇邊有微微的笑意,自從梅貴太妃的事情後,如今英宏再見她,再不肯稱她一聲母後了。

太後的臉上卻依舊笑著,隻是笑意裏多了幾分譏諷,“皇上覺得哪裏不好?"

英宏的麵色一冷,然而語氣依舊淡薄,“聯隻是覺得,這樣淒涼曲調,不適合今天聽,”看了看太後,他又道,“不過,既然太後喜歡,就隨太後的意了。”

太後卻冷冷一笑,“哀家倒也不是喜歡,隻是覺得,今兒這樣的日子,再沒有比聽這樣的曲子合適的了。”

這話一出,不單英宏,就連我和眾妃,也俱都一驚,我不由脫口道,“太後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太後一改方才的溫婉祥和,冷冷的看著我,“既然皇貴妃不明白,哀家就找個人來解釋解釋,”說著,她向身邊的老妮趁一點頭,那老姆撞看著我,詭異的一笑,轉身去了後麵。

眼前的一切,竟像是衝著我來的,我心裏頓時突的一跳,看著太後冷冽陰森的瞼,一股不祥的感覺漸漸升起,這種感覺,和當年皇後傳喚我時,竟然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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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娘娘很快進來,身後還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說是少年,卻又有些不像,他雖然是男兒身,憑空裏卻又多了幾分陰柔,舉證投足裏,不覺怪異十分。

正在大家詫異的時候,那少年走到我們跟前撲通跪倒,尖著嗓子向上行禮,“給太後和皇上請安。”

太後冷冷道,“抬起頭來,看看在你跟前的是誰?"

那少年像是極驚懼的樣子,抖抖索索的抬頭,一看到我,身子忽的一顫,脫口道,“昭儀娘娘 。”

我頓時大驚失色,竟赫然就是當年的小木頭!

在良昭儀死後,我就命安槐暗裏聯係了他的家人,偷偷將他送出宮去,他走時還小,幾年過來,他的身量高了,身形也變了,一時之間,我竟然沒有認得出來.隻是事情過去了多年,我也已經差不多忘記了那件事,可今天他竟突然的出現在我麵前並且,是由太後找來,這?

我心知不好,但腦子裏卻是嗡嗡亂想,一陣空白,任由手心裏勃濕一片,卻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太後聽他叫我“昭儀,”不覺冷聲斥道,“大膽,什麼昭儀娘娘,坐在你麵前的如今是皇貴妃。”

不待小木頭有反應,她又向身邊的老掩姥使了個眼色,道,“那個找到了嗎?"

那老掩掩點了點頭,“找到了,是她貼身的宮女熬不過打,交出來的,從袖子那瓶那蘭提花的香露裏取出一個五彩的琉璃瓶子,遞到太後跟前,那個五彩琉璃瓶子我認得,被我用得還剩一點,我就將它從那大瓶子裏倒進了這樣一個小琉璃瓶裏。”說看,

這個東西一亮出來,我連額頭上都已經密密的沁得滿頭汗,我貼身的宮女熬不過打?是

誰?是小青嗎?還是小茶?

太後也不看我,將那瓶子接過去打開蓋兒聞了聞,讚道,“嗯,這味兒真不錯,”她轉送到英宏麵前,笑道,“皇帝也聞聞,看認得不?"

那香味兒獨特幽沉,從來都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此時瓶蓋兒一開,幽冷清例的香氣早已經漫延了整個大殿,不單是英宏,滿屋子的殯妃已全都聞出來,那是我獨有的香露。

英宏眼見太後行事詭異,頓時覺得蹊蹺,他冷著臉不發不言,然而眉頭已經緊皺,遙遙對上我的眼裏,滿滿的都是問詢。

我此時已經亂了,滿頭滿腦的在想著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剛才那不祥的預感竟然是真的,聽那個老婚趁的口氣,這一次果然是同前幾年皇後使的手段一樣,我前腳兒被騙出了門,後腳兒就有人在我宮裏大行刑罰,這瓶香露隻有小青和小茶知道放在哪裏,然而此時我並不在意到底是她們哪個熬不過交了出來,我隻是想,依著她們對我的忠心,必定是被打得狠極了,這才 ?

無視英宏不解的目光,我的拳頭漸漸的握得緊了,我早該想道,太後早就對我有了忌憚之心,在當初因為要攆我出宮失敗,帶得周家姐妹被貶後,她就對我恨之入骨,這會子瑾夫人又莫名的死了,她在深宮裏浸淫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事兒沒見過,心裏必定起疑,而唯一可能對她這個侄女下手的,就隻有我嗬。

如此,她又怎能輕易的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