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見我竟然是這樣的表情,他也是從來都看在眼裏,到此時,知道我已經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而我和英宏之間的種種,他不由深深的歎了口氣,突然道,“娘娘,您不要怪皇上.

他這樣的話是從來都沒有說過的,這麼多年來,他從來都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不肯

平白的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我知道他是怕我怪英宏親自下旨將我賜死,當下笑了搖頭,“我知道,其實,要我死的是榮壽宮的那位。”

“娘娘果然是個明白人,”劉喜的語氣裏亦滿滿的全是傷感,“娘娘被幽禁著流雲殿以

來,皇上就沒有好好的用過一頓膳,睡過一個安穩覺,奴才晚上在皇上身邊守夜時,經常聽到皇上叫著娘娘的名字驚醒。”

我隻是靜靜的聽著,並不說話,心裏到此時,也已經是極平靜的了,英宏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牢牢的放在了心裏,縱然是在黃泉路上,也不能忘.

“皇上怕太後疑心,後宮裏的事一概不管,又時不時的宣召妃殯侍畏,讓太後以為,皇上已經不再惦記娘娘您,而看守流雲殿的人,全都是皇上親選的最貼心的人,無奈太後和靖海

王亦盯得極緊,娘娘才誕下小太子,太後賜娘娘死的懿旨就已經到了,”說到這裏,劉喜亦禁不住有了些許的怒意,咬牙道,“唉,欺人太甚啊。”

他忽然想起,這實在不是一個奴才該說的話,不由有些惶恐,咳嗽著掩飾一下,這才接著道,“昨兒個靖海王來了宮裏求見皇上,他有意無意的提起娘娘,若是皇上稍有回護,隻怕他立時就會夥同了太後,給皇上扣上一個沉酒美色,昏庸禍國的帽子,圖謀篡位了。所以,皇上下這樣的旨意,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看看劉喜,我心裏暗暗搖頭,你又哪裏知道,這背後其實還有更多的陰險詭異呢,其實

他所看到的,這是一小部分而已,然而這樣的話我自然不會說,隻道,“皇上是英明天子,他又怎能為了一個宮妃,而將大肅的規矩法典拋在腦後呢?"

劉喜當下也就順著我的話道,“娘娘說得正是呢," 捧了筆墨來,忽然又想起一事,“沈大人雖然被罷了官,卻因為小太子出生大赦天下的緣故,家裏的財產人丁俱都沒有損害,隻命搬去城外住去了。”

他又親手將那張箋紙遞到我麵前,那箋紙是明黃色的底子,展開來時,裏麵是深紅色的宣紙,隱隱印著飛龍的圖案,乃是禦前特用的東西,我才提起筆來,聽了劉喜這樣的話,我的手微微一頓,隻是一瞬間,我就恢複了正常,一邊落筆在紙上,一邊輕聲的道,“替我謝皇上恩典。”

用的卻不是普通的墨,濃重的金漆寫出來的字尊貴大氣,劉喜在邊上輕聲的念,“英昊”他輕輕的拍掌,“真是好名字。”

我微微笑了道,“我隻願他將來天地廣闊,再別如他的父皇母妃般,一輩子都拘謹在這

樣壓抑緊迫的皇城裏。”

然而我亦知道,這是個多麼難的願望,他才生下來,就已經被封為太子,有那麼多的人在景仰膜拜,又有那麼多的人在嫉妒暗傷,這將來的路,他勢必要比他的父皇走得還要艱難嗬。不幸生在帝王家,孩子,隻怪你生錯了地方?

將那禦筏上的金漆吹了吹,我交到劉喜的手上,“未必就是好的,請皇上裁奪罷。”

劉喜應了一聲才要告退時,我想了一想,又道,“請劉總管轉告皇上,我如今是罪妃,按規矩,是不能再住這靜延宮的主殿了,淺梨殿的梨花兒,這會子,該全都開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