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同感,已經消失了太久,有點……挺難為情的。

古茗的臉頰可疑的紅了:“方大人,下官告辭了。”

她逃也似的起身,壓低了帽簷要往外走。

“等等。”身後傳來一個同樣壓低了的聲音:“古司長,淩煙樓……”

“不必了,這頓飯足夠了。”古茗頓了頓,聳肩歎氣:“下官從沒去過那麼奢侈的地方,方大人似乎是誤會了。”

古茗丟下這句解釋也似的話後奪路而逃。

看來不想被人誤會的人,並不止方良一個呢。盡管嘴上說著無所謂,實際上還是……在意了。

獨自坐了一會的方良苦笑。從今該找機會解釋的事情,又多了一個——其實那麼奢侈的地方,他也沒去過。方才他還在一直計算著,那裏的天價飯菜對於自己不算豐厚的積蓄來說,到底夠點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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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見你這麼為一個人說話啊,”

左都監大人仔細聽完部下的報告後,微微表示了一下驚奇。“那個方良,是這麼特別的存在嗎?”

“是啊,下官也沒辦法做的太過分呢。總覺得好像被狗啃了的良心在他麵前,就會重新長出來一樣,這可真是個不太美好的感受啊。”古茗揉了揉肩膀:“他這樣的人,遲早會被想要滲透禁部的蛆蟲們視為眼中釘的,如有必要,大人保他一命吧。”

“為什麼?”公子殺道:“蕭建早就想提拔自己的人主掌禁部,而禁部又是一個適合找由頭的是非之地,趁此機會拔除那老東西的爪牙不是更好嗎?方良的命有這麼值錢?”

“倒也沒那麼值錢。隻是……隻要他還在那個位置上坐下去,下官就會覺得,其實人生還是挺美好的。”古茗翻了個白眼看天花板。這個表情公子殺看在眼底,那種又無奈又好笑的樣子,讓他也有點想笑。

“於是從他身上找生存價值?”想笑的時候,公子殺更加板起了臉:“這怎麼能說不值錢呢,能讓你不計代價要維護的東西,老子也很有興趣看看,到底是多麼神奇的品種。”

古茗隨口感歎:“那的確是個很神奇的物種……您以後就知道了。”

有時候對於神奇的東西,禽獸們還是會留著觀賞的。有利可圖的事情做起來固然值得,但興趣卻是可以優先考慮的。於是一個半月後的朝議上,當血月五世認為方良的作用已經揮發完畢,禁部的權力接替也平穩過渡,是時候找個自己人代替他時,公子殺就先一步發難,質疑方良的工作能力。而血月五世便從中重新估量了方良的價值。至少,這個禁部卿如此礙公子殺的眼,那很好,就讓他繼續礙眼下去吧,能看到公子殺為此不愉快,血月五世感到很愉快。

再然後,莫名其妙保住烏紗的方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這次自己的好運氣由何而來。

鳳六早就提醒過他,鳳六的離開會導致他成為無價值的東西。要重新成為有用的人,就要開發其他的剩餘價值。於是方良還沒找到自己新的用處時,公子殺隨便表了個態度,就使得他重新成為皇帝眼中的可造之材,這、這還真是……五味雜陳。原來那個惡名昭彰的左都監,除了殺人放火,有時候也會玩玩這種把戲……人都說那是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傲慢之人,行事張揚跋扈不知收斂,這種人和老謀深算的內務卿作對,遲早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然而,那個人真的隻有傲慢和跋扈而已嗎?

方良搖了搖頭。不想了,雖然承蒙了殺大人的照顧,但、但這些離譜的請款,還是給我統統收回去吧T_T……

在日複一日的緊張工作中,方良漸漸忘掉了這些錯綜複雜的恩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仔細觀察那個莫名送了自己人情的左都監大人。這件事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古司長照樣帶著請款單來和他吵架,他照樣依法辦事有理有據的反駁,似乎也沒有誰提起這個恩惠作為要挾。久而久之,人們都自以為知道了為什麼公子殺會討厭方良的原因——很簡單,鳳六走了嘛,方良這個死心眼從來不給都察院開後門,連五十個銅子都要慎重對待的禁部卿,誰不討厭啊。所以都察院與禁部不合,從那次殿上朝議開始,就成為了眾所周知的事情,血月五世欣慰的看到,方良接任禁部以來,確實給自己省了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