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家旋轉樓梯上。
不是不怨的。動蕩中,她半是自願半是犧牲地被推到這風雲莫測的世界。幾乎喪失自尊地在金錢麵前卑躬屈膝。
“不過呢,母親過世後,送我和姐姐從小去英國貴族小學讀書,就算是小社長的虛榮心,我和姐姐也有份參與。得了這金錢的好處,如今負擔起應得的惡果,我也沒資格抱怨。”她伸了個懶腰,衝跡部燦然一笑,搖擺著上樓午休。
當年債主上門兵慌馬亂之中,跡部將自己這青梅竹馬接來日本,藏在跡部大宅,原是一時權宜之計。雖然不妥但情有可原。如今一切平定,愛染的父親卻依然躲著,絕口不提接女兒回家的事情。
大約還懷著一絲與跡部財團攀親結戚的妄念。卻為這一己之私將愛染置於尷尬的境地。
放下手中無酒精香檳杯,他步出寬闊的門廳。早已等候在旁的管家遞上外套,用複雜地眼神注視著從小服侍到大的小主人。
盡管仍被允許居住在跡部家大宅,跡部景吾卻已失去了動用此間財物的權力。對他擅自作出的魯莽決定,遠在英國的跡部老爺怒不可遏,連夜飛回東京,給這個從小給足自立空間的兒子劈頭一掌。
當跡部老爺雙腳踏上東京土地的時刻,跡部景吾強製轉學慶應義塾的手續已迅速操作妥當——他的偏差值極高加持家世背景,走保送流程入校幾無障礙。
然而,一貫與父母關係融洽的跡部景吾卻在父親不容置喙的決定前展現了超出了一個少年人的冷靜與頑固。
“你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做什麼的!”跡部老爺失望地跌坐進沙發。“四年,人生中沒有幾個四年可供浪費在這裏。”
“我知道,父親。”
“你這是徹底的非理性行為。放縱!”
“我知道,父親。”
他脊梁挺立如一塊鐵板 ,暴力與溫柔在跡部景吾麵前雙雙敗下陣。
他拒絕就讀慶應,即使冰帝大學的班主任委婉地在課堂上告知他,他的學籍已經不在這裏。跡部冷冷的笑,傲慢地打了個響指。忠心耿耿的樺地走來,提起他的書包,同他一起消失在冰帝的校園裏。
他管理名下的財產,或者整日泡在劇院裏,卻決計不踏入慶應的大門。
跡部早就有屬於自己的投資,即使被老爺子斷了經濟來源依然可以活得很自在。隻是,不能再動用跡部家的司機,而他又還沒到拿汽車駕照的年紀。如今出行有些不大方便。
接過管家遞來的外套,他向車庫走去。那忠心耿耿的老人時刻盼望著小主人同老爺和解,可惜無法遂願。
推出那輛毫不拉風的摩托,跡部皺皺眉跨坐上去。
新國立劇院今晚有一場法國劇團巡演的《蝴蝶夫人》,今晚他打算去那裏消磨一下沒有功課和作業的時光。
離開席時間還早,他信步走去劇院休息區,然後,僵立當場。
跡部設想過許多次,在無數可能性的排列組合下,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場景,他們以不同的姿態和麵貌重逢。卻從未想到,重逢會以這樣的形式展開。
圓桌一側,握著可樂杯的花輪天真笑得天真得象個無辜的孩子,另一側,那張熟悉的臉寵溺地望著她,“天真,別鬧了。”
他聽到手指關節握緊的響聲。
三年不見,她的頭發短了許多,皮膚微黑,她咯咯笑著轉過臉,望見跡部時有一瞬間的楞神。三好鶴見站起來,大方地喊著名字招呼他。她長得更高了,纖纖瘦瘦,踩著一雙舒服的平底鞋。
跡部立在原地,沒有靠近沒有走遠。
“天真。”鶴見彎腰同天真低聲耳語幾句,天真不甘不願的跳起來,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乖乖的走開了。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來坐一會?我猜,你要看晚場的蝴蝶夫人。離開場還早,不如坐下來敘個舊。”
“真是感人的情誼。”跡部冷著臉坐下,久別後的第一句話充滿刺耳敵意。
“對啊。我這人脾氣特別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鶴見笑眯眯的,“隻要有人說喜歡我,我就受不了啦,即使她出賣我,指示人發帖敗壞我名譽。”
見跡部不說話,鶴見抬手替他叫了杯咖啡,“藍山,不加糖。”
“我沒搞錯吧。”她笑嘻嘻地望著跡部,得到微微頷首的傲嬌肯定後,她開心了起來,“可不是嗎,做了這麼久小跑腿,我怎麼會搞錯呢!”
“你都不表示一下吃驚嗎?據我所知,你沒有調查出天真指示那兩個女孩子串通發帖的事情。我告訴你這樣的big news,你就別裝淡定了嘛。”
“不用確鑿證據,本大爺也猜到是她。”沉默的跡部終於出聲,他抬手拿過餐單。
“哦,來點甜點嗎?提拉米蘇,還是更甜一點的歐培拉。”鶴見話多得令人吃驚。跡部放下餐單抬手喚服務生,“兩份黑糖羊羹。”
“哇。”鶴見捂住嘴巴,“感覺你好像變體貼了耶!被女孩子調教過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話太多。”
“抱歉,你知道我很久沒法說日語,強烈的發言欲望堆積起來了吧。不過跡部你不用勉強自己吃羊羹的。蛋糕我也喜歡,女生都喜歡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