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3)

梁盞在c市待了五天。

這五天隻有第一天紀同光是空著的,剩下四天,他都在早出晚歸。但她一早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也沒為此失望或不高興,而是專注逛起了c市。

c市不比s市處處繁華,但勝在山水秀麗動人,風景獨特。

梁盞花了四個白天,把出名的景點都逛了一遍,因為不是旅遊旺季,她逛下來,覺得還算挺值。

至於晚上,她則幾乎一直躺在酒店,與抱著電腦來她房間加班的紀同光一同度過。

大部分時候,他都在繪圖,而她就坐在他對麵,看著他認真工作,偶爾拿出手機拍個幾張,準備輪著換鎖屏。

“哎,你真是怎麼看都很好看。”她誠心實意如此感慨。

“你更好看。”他忙裏偷閑抬起頭,把在她聽來並不客觀的話說得再認真不過。

五天後,紀同光結束出差,他們一起返回s市。

第二天就是除夕,梁盞閑著,但紀同光還得去公司上半天班,才能徹底結束年前的工作。

他們約好了開他的車一起回老家,下午就出發。

臨行前,梁盞起碼接了七八個電話,分別來自她爸,她媽,紀同光爸,紀同光媽,都是問他們大概什麼到的。

梁父更是久違地來了一句,要不然他來接一下。

梁盞哭笑不得:“我們自己開車啊,您來接啥呢?又不是到火車站。”

梁父:“……那你們快到的時候,打個電話來,我和你紀叔叔在街頭那個大酒店訂了一桌年夜飯,等你們到了,咱們兩家再一起開飯。”

“一起訂的?”梁盞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但沒發表什麼意見,直接應了下來,“行,正紅街拐彎那個大酒店是吧,我認識的。”

“對,就那個。”梁父還想再叮囑幾句,台邊的牌友已經在催了。

“哎呀老梁,你閨女晚上才到呢,你急什麼,先把這把打了。”

“就是,來來來。”

梁盞聽著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中年男聲,忽然有點恍惚。

她小的時候,她爸經常會把牌友叫到家裏來打,所以其中有好幾位,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

結果這一眨眼,那些叔伯的聲音都老了這麼多。

她爸當然也老了,可他們父女經常通話,這種老去感就被拉長放緩,讓她幾乎沒怎麼察覺到了。

此刻聽到她爸朋友們的聲音,她才驚覺,原來小時候在她眼裏無所不能的父親,也上了年紀。

這認知令她十分感慨,等紀同光結束了公司的事,回來整理行李的時候,她還沒徹底緩過來。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紀同光有些擔心,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我中午接到我爸媽電話呢,他們說晚上咱們兩家一起吃年夜飯。”

“我媽也給我發微信說這事了。”紀同光道。

其實他媽媽發的微信裏,還說了另一件事,但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別跟梁盞說比較好。

中國人的傳統裏,除夕和年夜飯都是很重要的東西,要和最親近的家人一起度過一起吃。

現在梁紀兩家的家長決定一起吃,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紀同光的媽媽更是非常直接地跟他說了,你倆年紀都不小了,現在既然已經在一起,那不如早點考慮結婚,反正兩家人知根知底。

紀同光當時聽她語音消息裏的語氣,總有種他們恨不得他和梁盞這個春假假期就直接領證結婚的感覺。

他當然不介意與梁盞結婚,但他覺得對梁盞來說,這發展有點太快了。

為免她聽到之後抵觸,他回來之前,開誠布公地與他媽談了一談,要他們暫時別提這麼遠的事。

“可你們年紀真的不小了啊,早點結婚有什麼不好呢?”

“如果感情還不穩固就匆忙結婚,以後處得不好要怎麼辦?”他反問,“我和阿盞是認識很久,但今年以前,我們沒有聯絡很久了,您得給我們穩固感情的時間啊。”

好說歹說之下,他媽總算答應暫時不提了。

紀同光:“您也幫著勸一勸梁叔叔他們,讓他們別逼阿盞,我對阿盞是真心的,但我們才開始談戀愛多久,需要時間。”

紀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去說的,你們開車回來,記得路上小心。”

紀同光一一應下,然後才驅車回家。

一共就七天的假,家裏也不缺衣服,所以他沒一會兒就收拾完了行李。

之後再檢查一下門窗,他就與梁盞一起下了樓。

開車回老家,比坐高鐵慢一點,大概要三四個小時。

梁盞和他說好了,一人開一半路,省得到最後疲勞駕駛,畢竟到了之後他們還要吃飯呢。

大年三十,城中大小公司都已經放員工各自回家過年。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s市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會顯得很空。

紀同光一路驅車出城上高速,聽手機提示前方路況良好,多少鬆了一口氣。

“咱們運氣不錯,這會兒還沒開始堵。”他對梁盞說,“要是再晚一點,可能就要堵到天荒地老了。”

“我以前被堵在路上過。”梁盞想起了大一時的事,“沒買到火車票,買了汽車票,八點發車,三個半小時的路,硬是堵了九個小時才到。”

紀同光聽得驚訝:“那你在車上待了那麼久不難受嗎?”

梁盞:“難受啊,當然難受,但是沒辦法。”

“那次我爸本來說等我回去吃午飯,後來等到下午都沒等到,氣得不行。”梁盞說,“他脾氣差,一氣一急,就跟個炮仗似的,我被困在車上那麼久,本來就有點難受,被他說了兩句,一個沒忍住,在最後一排哇哇大哭。”

“然後呢?”

“然後我回去七天,六天沒理過他。”梁盞說到這裏,忽然歎了一口氣,“第七天我要回s市了,他送我去車站,路上也沒跟我說話,結果到了車站後,大概又忘了我們在冷戰,習慣性給我買了水和零食,開始叮囑,叮囑了兩句想起來,氣得把東西朝我一扔就回去了。”

對梁盞來說,這種與父親鬥氣的片段,在記憶裏可謂數不勝數,隨便想想,就能想起來一大堆。

她媽媽說他們父女性格脾氣如出一轍,所以一吵就驚天動地,偏偏還誰都不肯先服軟,所以每次都隻能靠長時間不見麵來慢慢緩解。

梁盞以前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現在年紀又長了一些,感觸更加明顯。

她沉默片刻,忍不住又歎一聲,而後偏頭看向紀同光,問他道:“你呢,你和紀叔叔會吵架嗎?”

紀同光說中學時期不會,但本科快畢業的時候,連著吵了快一年。

“咦?為什麼?”梁盞有點沒想到。

“我爸希望我在s大直博,但我想工作。”紀同光道,“後來他接受了我的決定,我又說要出國,他氣得更厲害。”

梁盞:“……可以想象。”

紀同光繼續道:“不過我跟我爸吵架不是冷戰,我一般直接跟他對罵。”

梁盞:“???”

“對罵?!”她差點從副駕駛上彈起來,“不是,你居然也會罵人的嗎?”

她仔細想了想,哪怕是在床上,她都沒聽他說過一句髒話……

紀同光:“說準確點也不是罵人,是數落從小到大他答應了我和我媽最後卻沒做的事,我記性好嘛。”

梁盞:“這叫翻舊賬,不叫罵人。”

紀同光朗聲笑起來,說那就叫翻舊賬吧,反正每次一翻,他爸就沒話說了。

“那真的很好。”梁盞羨慕,“如果是我爸,我跟他翻舊賬,他能怒得更厲害,我一點都不騙你。”

“比如?”

“比如把我趕出家門吧。”這麼說著,梁盞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記不記得,大概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我在你家吃了晚飯。”

紀同光:“有點印象。”

梁盞:“其實那天我是被我爸趕出去了,在樓下花壇邊蹲著看螞蟻,然後孫阿姨買菜回來看見我,問我怎麼一個人在那,我說我被我爸趕出來了,她就把我帶你家去吃飯了。”

“我媽當時好像沒說是這麼回事。”紀同光道。

“嗯,我求她別說的,我覺得讓大人知道沒什麼,但讓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夥伴知道,也太丟臉了。”梁盞一本正經解釋,“尤其你還是整個小區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紀同光語氣不確定,“你小時候不太喜歡我?”

“那不至於。”梁盞否認了這個猜測,“我隻是不喜歡被拿來跟你比較而已。”

這種事,換了任何一個十多歲的小孩,都不會喜歡的。

紀同光多優秀啊,每門功課都考滿分,體育也好,人還長得高長得好看。

和他比較,沒人會不覺得壓力大,哪怕是那時還十分沒心沒肺的梁盞也不例外。

紀同光聽罷,無言片刻,又問:“那後來呢?”

梁盞沒懂:“後來?”

他咳了一聲:“後來我一直去二中打籃球,你是不是也不太想看到我。”

梁盞說你想多了,我懶得去操場,有什麼想不想的。

“不過說真的,我遲鈍我認,但三年下來,我們學校其他人也完全沒看出你喜歡我,你忍得還真是夠狠的。”梁盞說。

“……我不敢說。”他坦然,“要是被你直接拒絕,我可能就不會再去了。”

當然,那是年少時的他會做的事,如今時移世易,他已不會被拒絕輕易嚇退,從而不敢再靠近。

兩人就這麼聊了兩個小時,從小學時各自有印象的同學和老師聊到大學時各自學院裏的八卦。

聊至最後,他忽然問她:“你上回說,顧先生打算去說服那個孫教授的學生,情況怎樣了?”

梁盞啊了一聲,說暫時還無法確定呢。

“怎麼說?”

“程子航和我師兄不對頭很多年了,他又是個多疑的性子,我師兄第一次聯係他的時候,他以為我師兄是去嘲笑他的,直接把我師兄拖黑了。”梁盞頭疼道。

“那顧先生還打算繼續勸他嗎?”

“勸吧。”梁盞這麼猜,“我師兄生了場大病後,修身養性,都快成聖人了,聖人說要懲治宵小,沒那麼容易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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