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神秘的前邊兒(2 / 3)

一上午我們誰都沒再搭理誰。

中午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對賀勝利說著同桌的大玉米,眉飛色舞:“我的同桌是個小丫頭片子,她穿的花裏胡哨的,她腦頂上梳的小刷子特像我媽刷鍋的刷子,她的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就像是被嚇著了似的傻瞪著,你知道她叫啥名字?她叫玉米,就是可以煮著吃、燒著吃、炒著吃的玉米,逗死我了,哈哈……”。

正說得高興,毓米猛然戳在了我們麵前,嚇了我一跳。我和賀勝利盯著她頭頂上的那把搖搖晃晃的小刷子,跟著她走進了我們的大院兒。

原來她也是這大院兒裏的孩子!怎麼以前我沒見過她呢?我問賀勝利,賀勝利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

留守處的住房不寬裕,我們都是兩家住一套兩居室,一間南屋,一間北屋,廚房和廁所兩家共用。住在南屋的人家前天搬走了,昨天我們家從陰暗潮濕的北屋搬到陽光燦爛的南屋,把我媽高興得什麼似的。今天早晨我上學前有人在北屋打掃衛生,這會兒我推開家門正琢磨著該進哪個屋時就聽到北屋有陌生小孩兒的哭聲。

開飯了,我和哥哥每人端一隻粗瓷大碗唏哩呼嚕地喝湯麵,媽媽喂妹妹。湯麵裏的麵條泡得胖胖軟軟的,媽媽說過這樣的湯麵才顯得稠。一眨眼我的那一大碗湯麵就匆匆下肚,我端著空碗問媽媽:“還有嗎?”媽媽說:“有,在鍋裏,你自己去盛吧。”我和哥哥來到廚房,揭開鍋蓋看到鍋裏隻剩下不到一碗的稀麵湯,哥哥說媽媽還沒吃呢,我們放下碗筷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往回走,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我家裏飄出來:“大嬸您好,這是俺家晾曬的紅薯幹,俺娘讓俺給你們送點兒嚐嚐。俺娘說俺們倆家住一套房子就是一家人。”

媽媽連聲道謝。

紅薯幹誘惑得我急走兩步,驟然與這聲音撞了個滿懷,把她嘴裏的“不用謝”撞成了“不用,啊!謝。”

定了神的我和她指著對方異口同聲地驚呼:“啊!咋是你呀?!”

小毓米那雙吃驚的大眼睛正熠熠生輝地瞪著我。

大院外的孩子總是蔑視我們這些大院內的孩子,他們說我們這群小崽子們是土老冒兒。沒辦法,我們必竟是從祖國各地硬擠進京城來的外來戶,人家可是世代住在天子腳下,倒退若幹年說不定個個都是顯赫的皇親國戚,再不濟也是個小太監啥的。

這天傍晚,我和毓米、賀勝利、付文斌、方小影等幾個大院兒裏的孩子放學後一同回家。自從那天我和毓米零距離接觸撞了個滿懷以後,我們的關係就如兄似妹的如影隨形了。

我們唱著在學校裏學的新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歲歲來這裏,我問燕子為啥來,燕子說……”突然有外人接了此歌的下文:“一群傻孩子在這裏”,然後就是一陣嚎叫和哄笑。

三個小京痞子眨眼間擋住了我們前進的道路。

這三個男孩兒都比我們高半頭。其中一個梳著分頭的家夥伸手去撥弄毓米頭上的小刷子,嘴裏還唱著:“小刷子,穿紅衣,早早晚晚走這裏,我問刷子為啥來,刷子說……”

另外兩個家夥壞壞地笑:“說說啊,小刷子,為啥來這兒啊,為啥呀……”

我給賀勝利、付文斌使眼色,我們把書包從身後悄悄地交給方小影,讓她速回大院兒去搬救兵。

我一隻眼睛盯著這幾個小京痞子,另一隻眼睛在周圍踅摸可以當武器的東西。我看到附近的菜地裏有黃瓜架子,就躡手躡腳地向菜地蹭了過去。

毓米瞪著一雙驚愕的大眼睛,怯怯地往後退,企圖躲避開那隻騷擾她的手。她退著、退著突然被身後的一塊石頭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毓米指著分頭用哭腔嗬斥道:“俺們招你惹你了?隨便欺負人是不對的,我們會告老師,讓老師批評你們。”

這仨小痞子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這小丫頭片子真是可愛,還會告老師。哈哈,快點起來讓我們瞧瞧你的紅褲子摔開了襠沒有,是不是露出白屁股來了呀?哈哈……”

賀勝利走到毓米跟前,一伸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掩在了自己的身後,他冷靜地對那仨人兒一鞠躬:“各位大哥,你們瞧她摔的都快哭了,逗小孩兒玩兒也該有個分寸,看在我們叫你們大哥的份上,放我們過去吧。”

付文斌背著雙手站在賀勝利的身旁:“是啊,是啊,讓我們過去吧。”

小分頭不高興了,他一下又一下對著賀勝利揮舞著拳頭,嘴裏嘟嘟嚷嚷:“誰是你們大哥,誰當你們大哥,誰是……”

賀勝利躲閃著往後退,這時隻見付文斌雙手一揚,兩把沙土如同黑色的閃電向分頭的臉上飛了過去,分頭頓時捂著眼睛嗷嗷地嚎叫起來。

另外兩個家夥向著撤退的賀勝利和付文斌撲了過去,這時我舉著三根竹竿跑過來,我猛然把竹竿伸出橫在這兩個家夥的腿中,隻聽到撲通、撲通兩聲,他們都絆倒了。

我乘機把竹竿發給賀勝利和付文斌。

三個小京痞子其中一人的眼睛迷得暫時成了瞎子,另外兩人也給摔得迷離惝恍,待他們重整旗鼓再定睛瞧我們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們三個人緊握手中竿,對著京痞子們嚴陣以待,就連毓米也兩手攥著沙土站在我們身旁瞪著大眼睛怒視他們。

這時我哥哥陸兵帥領著援兵趕到了。這三個小京痞子看形勢不妙狼狽地撤出了戰鬥,我們高唱著“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的戰歌為他們送行。

以後的事兒就不太光彩了。這三個小京痞子從此以後和我們結了仇,我和賀勝利有幾次被他們給攆得比兔子跑得都快。

(三)

六五年放暑假的時候,前邊兒的爸爸回來了。晚上他和媽媽嘀咕了大半夜,第二天爸爸笑嗬嗬地向我們宣布,他是專程來接我們的,我們的家就要搬到“前邊兒”去了。

太好了!我早就對這個神秘的“前邊兒”心馳神往!

大人們都說這“前邊兒”是如何如何的神秘,是多麼多麼的神聖,可到底是怎麼神秘怎麼神聖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去年賀勝利家、方小影家都搬過去了,聽說付文斌的家也要搬過去。這下可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在那個神話般的“前邊兒”相聚了。

心潮澎湃的我仰天長嘯,手舞足蹈,溜出家門一步就躥到了毓米的家。

毓米自己在家。她腦袋上的小刷子早已茁壯成長為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兒。我快速把我們全家要搬到“前邊兒”的喜訊告訴她,她驚愕地看著我,大個兒的淚珠在她美麗的臉頰上滾滾落下,我凝視著她那泛濫成災的大眼睛,笑容僵在了唇邊……

爸爸把幾樣借用公家的家具還了,我們全家背負著不多的家當登上了西行的列車。

我們兄妹是頭一回乘坐火車,我們死盯著車窗外緩緩後退的風景,興奮的光吃不睡。三天兩夜後,我們都困乏成了一灘灘爛泥。在蘭州換車再繼續西行時,我們已由光吃不睡演變成了光睡不吃,我們的熱情隨著窗外漸變的荒蕪漸漸逝去。兩天後,我們跟著父母眯眯瞪瞪地在一個小小的火車站下車,我們一行五人疲憊不堪,蓬頭垢麵。這情景讓我突然想起了剛學過的一篇課文中的“拖兒帶女、顛沛流離”的詞句,倏地,我又為這詞不達意而啞然失笑: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我們在塵土飛揚的小道上蹣跚而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走進了一個大院子,爸爸說這是清水西站的招待所,是“前邊兒”的南大門。一位解放軍叔叔熱情地把我們一家人帶到了一間擺放著四張單人床的房間,我們兄妹見到床二話沒說就立即親熱地撲了上去。

我們一直酣睡到夕陽西下,在鐺鐺的鍾聲裏我們幾個被父母拽著,睡眼惺忪地向飯堂走去。從飯堂裏飄出的香味刺激得我們霎時清醒,那饑腸轆轆的感覺也愈加強烈。

飯堂裏窗明幾淨,兩列方方正正的大餐桌整齊地列隊等候著就餐者,每張餐桌的四邊兒都擺放著四個長條凳。爸爸媽媽在排隊買飯,飯廳前麵的一個大木架子上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飯盆,大飯盆裏盛的是黃橙橙的玉米麵糊。晚飯就是玉米糊、玉米麵發糕、一碟蘿卜幹兒鹹菜,一碟小蔥拌豆腐。就餐者有穿軍裝的也有穿便衣的,有大人也有孩子。大家有條不紊地用公用大飯勺給自己盛麵糊,然後坐下享用晚餐。飯後把碗筷放進洗碗的水池中,再把大條凳放回原處才離開。

我喝著甜甜的玉麵糊,吃著鬆軟的玉米麵發糕,就著脆生生的蘿卜幹兒鹹菜,那感覺別提有多爽!媽媽說:“包穀真是養人的好東西,咋吃都好吃。”

小陸戈揚起粘滿玉米糊的小貓臉:“包穀就是玉米,叫包穀多土氣啊,讓北京人聽到又該笑話咱們了。玉米姐姐就不叫包穀姐姐,她就是不願意土氣。是不是呀二哥?”

毓米,你還好嗎?是啊,你為啥叫毓米呢?我的思緒又飛回了北京。

“嗨!是誰幫咱們翻了身哎,啊啦嘿噝,是誰幫咱們得解放哎,啊啦嘿噝。是親人解放軍,是救星共產黨……”

為了迎接八一建軍節,我們在學校的小禮堂裏排練節目,毓米、方小影和其他幾個女同學飾演藏族姑娘,我和幾個男同學飾演解放軍戰士。

舞台上的毓米的兩條長發辮被一條花手帕係在了腦後,她身穿白襯衫藍裙子,亮晶晶的大眼睛裏閃爍著朦朧的笑意,她盡情地在舞台上舒展著自己柔軟的肢體。受她的感染,我也笑嘻嘻地伸胳膊踢腿兒的蹦達。

放學了,老師把我們這幾個男演員留下,讓女同學先走。老師嚴肅地說:“你們飾演的是解放軍戰士,藏族老鄉給你們洗衣服是對解放軍的熱愛和感謝,她們的表情應該是喜慶,是幸福,是發自內心的微笑。你們是解放軍戰士,解放軍戰士看到老鄉要給你們洗衣服時,應該是什麼心情?啊?應該是感動,是不好意思。陸軍,老師說得對不對呀?”

我趕緊說對。

老師又說:“陸軍,你剛才的表情裏沒有感動和不好意思,有的是得意的笑,理所當然的笑,美滋滋地笑,是不是啊?”

我趕緊說,是啊,我不應該得意地笑,我忘記了我是解放軍戰士了,對不起啊老師,我笑錯了。

回家的路上我就想:一句話就得的事,瞧這老師囉嗦的。

我獨自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路過眼前這一片玉米地就到大院兒的大門口了。就在這時,我看到方小影邊走邊哭,哽哽咽咽伴著嘮嘮叨叨:“玉米,可憐的玉米,臭狗,該死的黃屎狗,玉米是你的嗎?你怎麼敢搶玉米?玉米,可憐的玉米,可恨的黃屎狗……”

我跑上前問:“方小影,你怎麼了?毓米怎麼了?!”

“嗚嗚,玉米讓大黃狗給搶走了。”

“狗往哪兒跑了?”

我把書包扔給方小影,朝著她指引的方向呼嘯而去。

當天上的繁星與萬家燈火遙相呼應的時候,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我首先推開了北屋的門:“阿姨,您在家嗎?您別急,聽我說。哎!毓米?毓米!你在家啊?!聽方小影說你被大黃狗給叼走了,我這個找啊,我那個急呀,我追出了好遠就是找不到你。”

我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毓米家的地板上。

毓米瞪著驚愕的大眼睛看著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毓米媽媽一手牽著毓石一手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這孩子,在說什麼呢?不發燒啊?”款款地走了出去。

我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毓米,從心底湧出一股委曲、憤懣、羞澀的難堪情緒,我惱羞成怒:“毓米,哼,毓米,瞧你叫得這個破名字,你為什麼叫毓米,為什麼叫毓米,為什麼啊?!”

晚飯後,我們全家再次背著行囊登上了一列客貨混編列車。這趟列車走得實在是太慢了,它走走停停,咣咣鐺鐺。爸爸告訴我們,我們現在走的這條鐵路是軍用鐵路線,是通往“前邊兒”的專線,這條鐵路線在中國的版圖上沒有任何標誌,對內對外都是保密的。這條鐵路沿線的車站都有部隊在駐紮,每個車站都要停,所以慢。

第二天清晨,晨曦漸漸點亮了大地,列車的終點站到了。我努力睜開惺忪的雙眼仔細打量這個神奇的“前邊兒”,隻有一間小房子的小火車站站台上懸掛著“東風”兩個紅色的大字,車站外,一條筆直的水泥馬路在晨曦中泛著青光。

我們乘坐在接我們的大卡車上,放眼望去,遠處是茫茫的戈壁灘,幾條馬路旁有幾幢嶄新的樓房,再往前看,一座巍峨的大禮堂屹立在藍天白雲之中。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陣又一陣雄壯的隊列口令聲此起彼伏,一列又一列出早操的解放軍戰士英姿勃勃、隊列齊整、步伐鏗鏘地在街道上奔跑。

我茅塞頓開:這個神秘的“前邊兒”是座軍營,是掩映在戈壁灘中的軍營。

此刻,一輪朝陽正在這座軍營的東方冉冉升起。

(四)

這座神秘軍營的名字叫“東風”,可是這裏的人們卻習慣稱之為十號區,在火車上就聽到過這樣的對話:“你好,進十號?”

“對,進十號,你呢?”

每次聽到這密電碼似的神秘地名我的心裏就會湧起莫名的激動。因為我已是這神秘中的一份子了。

十號區是一座潔淨的小城。

這裏有巍峨的辦公大樓,有幾十幢嶄新的住宅樓,還有縱橫交錯的水泥馬路,有招待所,有商店,還有學校和幼兒園。爸爸告訴我們,他剛到這兒時這裏還是一片荒原,他們就住在地窩子和帳篷裏,邊工作邊建設才有了現在的模樣兒。

我的家在06區的一幢三層樓裏的二樓,這是一套三居室,二間南屋一間北屋。我們家住一間南屋和另一間北屋,還有一間南屋住著三位叔叔,他們是單身幹部。我們家和叔叔們共用一個衛生間。

下午,陸兵哥哥帶著我和陸戈妹妹在十號區的大街上閑逛。街道很整潔,路旁的小白楊樹整齊劃一。大街上流動的綠色人群行色匆匆,馬路旁玩耍的小孩子們歡呼雀躍。辦公大樓門前佇立著全副武裝的警衛戰士,他們挺拔的身姿在陽光下顯得那麼莊嚴和神聖。

這時,從我的身後走過來了一支雄赳赳的綠色隊伍,震撼大地的步履聲和嘹亮的口令聲讓我為之一震,我挺起了胸膛跟上了戰士們行進的腳步。

“二哥,你走那麼快幹嘛?”陸戈拽住了我的胳膊。

“大哥,你瞧天上的雲朵兒在飛,好白的雲呀,好藍的天啊。”小妹仰臉朝天眯著眼睛讚歎道。

我和哥哥抬頭望天,見那湛藍的天空幹淨得如同被水剛洗過的一般,雪白的雲朵在藍天的懷抱裏慢慢地變幻著嬌柔美妙的身姿,一會兒像奔騰的戰馬,一會兒又像溫柔的羔羊。

突然,有人從我的身後抓住我,又是擁抱又是拍打:“嗨!陸軍!你小子還活著呀!你啥時候來的呀?哈哈!”

我被這驟然的親熱蹂躪得直迷糊,但很快我就從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中清醒過來。

“救命啊!不得了呀!有人耍流氓呀,有人要強暴我呀,解放軍叔叔快救命啊!”我極其誇張地作掙紮狀,拚命地用淒楚的聲調哀號,以此來宣泄心中的興奮。

瞬時,又有幾個人撲了上來,他們興奮地扯著我們的衣襟拽著我們的胳膊大呼小叫:陸兵,陸軍,陸戈,你們也來了,終於又見到你們了,嗷,太好了!

韓梅、賀援朝、賀勝利、方小東、方小影等人奇跡般地站在我們的麵前,大家高興得手拉著手又蹦又跳。

韓梅、賀援朝、方小東圍著陸兵哥哥,賀勝利和方小影逮逃犯似的逮著我。

方小影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指著我大笑:“哈哈,瞧你那個惡心樣兒,還哭著喊著說有人要強暴你,你惡不惡心呀?世上有男人被強暴的事兒嗎?我咋沒聽說過?哈哈,笑死我了。”

賀勝利笑道:“誰和陸軍認真誰就是大傻冒,他隻是順嘴那麼一說,是不是呀,陸軍?”

我笑著給了賀勝利一拳,一年多沒見,賀勝利長高了,拳頭下去感覺他的身板兒比以前厚實了許多,臉上的五官也舒展了。

我轉臉看方小影,發現這小丫頭片子比在北京的時候整整大出了一號,竟然出落成大姑娘了:“嗨,咱們的方小影一下子從灰姑娘出落成傻公主了,嘴巴也變曆害了,是不是在東風小學進步得當上班長了?男的咋了?男人就不受別人欺負了?我們男人更要潔身自好。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女巫呀妖怪呀勝利呀小影呀的存在,我就得時刻提防他們的侵犯。再說了,我這麼優秀……哎,哎,打人了,救命呀……”

賀勝利和方小影的拳頭雨點般的落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