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營長，你怎麼把我的客人搶走了？太不給我麵子了吧？怎麼，瞧不起我們步兵團？”一個四十多歲的粗壯漢子闖進屋子大聲嚷道。
“老王，你可不要亂說話，我替你好好招待客人，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劉營長給我們介紹說，“這是步兵團的王團長，他們負責明天早上的攻擊。”
王團長先同趙團長握握手，笑道，“老弟年輕有為，日後前程不可限量！你的事情大家都傳開了。”
趙團長收斂同我們一起時的隨意，很謙虛地說，“我是運氣好，王團長經驗豐富，請你多多指教。”
王團長哈哈一笑，和我們依次打招呼，讓身後的兩個警衛員把飯菜都端上來，炊事連的飯菜也還罷了，王團長帶來五條中華香煙送給我們，雖然不抽煙，我們也知道這份禮物的貴重。前線金錢沒有用處，香煙和酒卻是每個士兵看重的，白酒很難落到士兵手裏，上麵不太喜歡醉鬼軍人，倒是不介意軍人抽煙，雖然尼古丁害人，對戰場軍人的殺傷力卻要排在很多威脅後麵。中華煙作為國內最好的香煙，前線士兵無不視為享受，像我們這些不抽煙的偵察兵也喜歡，拿著可以交換其他東西，在前線人民幣失去了價值，香煙變成了流通貨幣。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王團長看我們收下香煙，十分高興，大聲吆喝一起吃飯。趙團長和劉營長似乎對他的意圖有些察覺，並沒有抱怨隻能抽檔次差了很多的當地煙草。吃喝完了，王團長終於走上正題，他先是對劉營長說，“小鬼子的炮兵剛才折騰，又有幾個弟兄受傷，下麵的人對我罵娘，說你們炮兵是幹什麼吃的？你們來了炮彈，是不是能好好揍他們一頓？”
“老王，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小鬼子的炮兵很狡猾，他們每次都是打兩炮就走，很難鎖定他們的固定位置，我懷疑他們有蘇聯人的自走火炮。要是我手裏炮彈多，不用你說，我就收拾他們了，可這十車炮彈是要幫你們明天衝鋒用的。你也知道，越南人這兩天不停地鞏固陣地，我不給你們開路，你們可未必衝得上去。這些炮彈亂用，關鍵時候沒有辦法支援你們，你可不要告我的狀！”劉營長很習慣和王團長的糾纏，不慍不火的解釋，不過他的話一多半是說給我們聽的。
果然王團長迅速轉移目標，“趙團長，真是感謝你們能支援上來，我們都以為沒人能闖過越南人的封鎖。老弟的部隊實在是我們解放軍的精銳！”
“哈哈，王團長，他們偵察兵可是和我不相幹，他們是東北軍區的，不是我的下級，我隻是借用他們而已。不過，我絕對的同意你的判斷，他們這幾個確實是我們解放軍的精銳，要是越南人有他們這樣的瘋子，我們可要倒黴了。”趙團長同樣曉得王團長一番話的目的，立刻表明自己不參與的態度。
王團長神色凝重地看看我們偵察班每個人說，“那好，兄弟們，我就直來直去了，我來是請你們去把越南人的炮兵陣地給端了！老劉知道，小鬼子實在太可惡了，這幾天讓我軍兄弟們傷亡不少。要是不能幹掉他們，明天進攻我們肯定會受到他們的全力轟炸，到時候的損失可就大了。”
“越南人的炮兵陣地有多遠？”楊葉問道。
“我們不能衝破越軍的防線去實地觀察，隻知道大致的方位，應該是十公裏遠。”王團長瞧了眼劉營長，劉營長點頭同意說，“看越南人的炮彈口徑，陣地不會超過十公裏。”
班長猶豫說道，“王團長，我們從四天前開戰以來，幾乎白天黑夜都是在打仗，班裏已經損失了三個兄弟，真的需要休息一下。”班長說的不錯，偵察兵幾乎是不停地行動，已經疲倦到了極點，平常情況下穿越敵人防線十公裏就不是容易事，現在更是困難。
“三個兄弟？你們損失了三個兄弟就心痛，你知道我們團損失多少人了？我至少已經補充了一個連。我們師一團昨天剛剛撤下去，傷亡人數超過一半。要論犧牲，你們偵察班比不上我們一線部隊。”王團長緊緊扣住班長話中漏洞。他放下身段來求我們多少令人吃驚，雖然隸屬關係不同，他還是可以憑借官銜來命令我們去執行任務，大概他明白些我們的心理，清楚強硬未必能讓我們心甘情願地做。
班長語言遊戲自然不是別人的對手，被動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嗯，我們無法完成任務，隻能影響你們的進攻。”
“張班長，我實話實說，我手下真沒你們這樣有本事的兵。前兩天一團派出過偵察班去找敵人的炮陣，半路和越南人遭遇，損失很大。我們也試了兩次，兄弟們沒有穿過越南人的防線。越南人今天調整炮位，肯定是準備對付我們的進攻。要你們要是不去，我們明天衝鋒的兄弟就要等著他們炸，我這當團長的隻能看著，他們都是十八九歲的娃娃，不該死在越南。我回去沒法和他們家裏人交代？”王團長說到後來語調哽咽，用手背快速的擦擦眼裏的淚花。
屋裏一時間鴉雀無聲，軍人留血不流淚，一個四十多歲的團長當眾落淚，換做平時不可想像的事情，可沒人嘲笑，大家有的是尊重，隻有真正愛兵的軍官才會這般真情流露。他手下的士兵能有這種團長也算幸運！
劉營長和趙團長兩人緊緊盯著桌前的酒杯，一聲不吭，他們知道王團長的無奈，也同樣曉得我們偵察班的承受的壓力，他們的炮彈是我們一路拚命送上來的，算是死過幾次的人了！讓我們再去冒險，於情於理他們幹不出來。
“王團長，您說，我們能幫著做點什麼？”班長眼圈紅了，他還是個心軟的人，對上級有種本能的退讓。
“好，張班長，有你這句話老哥哥就放心了！”王團長大喜過望，“任務不太難，隻要你們能在明天早晨5點進攻前，把越南人的炮兵消滅掉，就算大功告成。你們完成任務，我給你們偵察班請集體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