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波瀾-第十章 教訓(1 / 3)

第六卷 波瀾-第十章 教訓

楊葉講述了開戰來五天的經曆,從二月十七號早晨的衝鋒一直說到今天早晨襲擊越南人炮兵陣地,他本來記憶力驚人,加上我們七嘴八舌的補充,故事沒有漏掉什麼細節,包括我槍殺不闖雷區的俘虜和用越南人質開路送彈藥。楊葉一口氣講了有一個小時,說的他口幹舌燥,喝了三大杯白開水。鍾老聽的眉飛色舞,偶爾還用第一人稱評價幾句,好像他身臨其境。名義上喝醉了的萬參謀眼睛精神抖擻,不眨眼地盯著我們,好像看著火星來人。老實說,不怪他們驚訝,我們自己聽起來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五天如同五年一般漫長,過來後還不能完全體會種種曲折。

“這個劉詩文倒也是越南人裏的一號人物!”鍾老並詳細詢問了我們和劉詩文的對峙,想想後有些感慨地說。

“我不認為他是什麼人物,我看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越南鬼子!”王文革酒喝多了,說話比平常隨意很多。

鍾老倒不在意王文革的不同看法,“哦,為什麼?”

“他因為家人在我們手裏,虛張聲勢出來嚇唬我們,看我們不害怕,車隊的實力不是他們一夥兒民兵能攔截下來的,就借機下台。他要是真的愛國,真的不怕死,就應該和我們血戰一場。”王文革的分析不是毫無道理,他能說出這番話來讓人多少有些吃驚,幾個兄弟出聲附和他的觀點。

我默然無語,並不願意卷入爭辯中,身處和劉詩文對峙的一線,他不是一個可以被簡單形容為貪生怕死的人。當親情、大義和求生本能全部糾纏一起,局外人豈能三言兩語分辨清楚?衛向東、楊葉和我一番心思,同時選擇沉默。

鍾老卻不準備輕易放過我們,“木天,你來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說不清楚,我隻是高興他最後選擇和平收場。”

鍾老不喜歡我的含糊,逼問道,“如果你是劉詩文,會作出什麼選擇?”

“老鍾,你太高抬我了,我怎麼可能統帥一百多號人?我打完仗就回家,沒機會當什麼官。”

“我們不說以後,就說眼前。假設你是個民兵連長,家人、鄉親被越南鬼子抓起來開路,你帶人阻擊,你會不會放他們過去?”

“我不會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我不會給越南人抓我家人和鄉親的機會。”

“你是不承認這種可能,還是不敢麵對?好,你不認為越南人能打進來。我們換個假設,你的家鄉在東北,要是蘇聯人決定發動戰爭,我們肯定擋不住他們的第一波攻勢,要不停地敗退來緩解壓力,你家所在的城市很有可能第一時間陷落,你作為退伍軍人敢說不可能遇到這種情況?”鍾老眼神炯炯地注視著我。

作繭自縛,鍾老的邏輯讓我無法回避,我苦笑著看看一旁的衛向東,他和其他兄弟一樣好氣地等著我的答案,見我為難,得意地擠擠眼,嘲笑我不能像上次輕易躲過他的問題。我無奈回答,“要是我決定,我也會放他們過去。”

兄弟們嗡嗡低聲議論起來,我的答案多少出乎他們的意料,平素的強硬和果敢讓人很難相信我會麵對壓力會退讓。王文革玩笑口氣說道,“木天,你一定是揣摩透了劉詩文的心思,所以才敢前麵開路。”

我瞥了王文革一眼,他語氣中的蔑視讓我有給他一拳的衝動,他讀懂了我眼神裏的威脅,笑著舉杯朝我致敬。誰說酒精作用全是害處?能讓平時性格保守的人流露另一麵也算功德。

萬參謀首次開口,“木天,你會那樣做?你可是個共和國的軍人,要是每個軍人都因為家人、鄉親和敵人妥協,那我們幹脆不用打仗投降算了!”

“萬參謀,你在說夢話?”我笑著提醒他剛說過的什麼都沒有聽到的話。

“小萬提得問題沒錯,你忘了自己的責任?”鍾老依然步步緊逼。

“我沒有忘了自己軍人的責任!如果我能掌握,決不會讓敵人把父老鄉親抓起來當人質。如果不能避開,我會選擇退讓。劉詩文如何考慮的我不知道,我放敵人過去的原因是不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我不會讓敵人設局等我來鑽,這樣的戰鬥是對生命的浪費。”

“哦,你以為軍人總是可以選擇戰爭的方式和時機?”楊葉忍不住跳出來發問。

“我希望打仗是在自己選擇的方式下進行。”

“你總會有不能選擇的時候,你是劉詩文,你就坐看敵人把急需的炮彈運過去?”鍾老緊緊抓住我的要害,不讓我繞圈子。

“我還是會放他們過去,但我會選擇當天夜裏偷襲或者第二天早晨戰鬥打響後從後方發起攻擊。”

“木天,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選擇退後,有時候你必須選擇是在犧牲家人、鄉親和完成任務兩者中選擇。你們現在體驗到一些戰爭的殘酷,當年我們抗戰,日本人用的手段和你的並無不同,我們中國老百姓付出了你們現在無法想象的代價!你們不是好奇我們和日本人如何打仗的嗎,現在清楚了?”鍾老慢悠悠地看著我們。

衛向東醒悟的早,說道,“鍾老,您是說我們不能讓戰火燃燒到自己的土地上?”

“沒錯,戰火燃起,沒人能控製局麵,也沒有戰爭是遵循什麼狗屁道德。你們軍人要想自己的家人不受苦,必須把敵人擋在國門之外!”鍾老停頓片刻,給我們一些思考時間,繼續說道,“每個時代的軍人有不同的犧牲,我們那一代人的犧牲就是讓你們能有機會不打內戰,不用在自己的土地上打仗。你們很幸運,不要忘了這一點,我們以前千千萬萬的軍人死去,就是給你們這樣的機會,永遠不要忘了!”

萬參謀終究沒有經曆過戰場的血火,遲疑地問道,“鍾老,您不是說木天應該脅持越南老百姓吧?我們是中國軍人,不是日本鬼子?”

“你這麼在乎名字?我們叫越南人鬼子,越南人叫我們什麼?中國軍人,還是中國鬼子?你們的責任是贏得戰爭,去盡力而為。”

“我們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

“要是你的對手不擇手段,你是認輸還是繼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