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裏寒空狼煙烈-第二節 落櫻小舞蕩天魔(1 / 3)

第四章 萬裏寒空狼煙烈-第二節 落櫻小舞蕩天魔

東京都。皇居(皇宮)禦花園。

“枝上浮華豔若梅,翩然雪海醉芳菲。曇花一現白駒遠,落香散盡杳無痕。”

空寂的花園裏,裕仁站在一株盛開的櫻樹下,時而抬頭看著朵朵綻放的櫻花,時而垂首凝視著地上香隕的落櫻,獨自一人低吟品味著中國的古詩,消瘦的臉頰浮現出熬夜後的蠟黃色。

此時這位日本高高在上的“現人神”,矮瘦的身軀裏包裹著一顆躁動的心。盡管登基前多年的太子養成教育和幾年攝政的經曆,使他看起來麵沉似水,波瀾不驚,任誰都很難看得出來他尋常狀態下的所思所想,予人一種諱莫如深的神秘感。然而,裕仁最清楚他實際上是一個怪胎,是一個或窒息或瘋狂的矛盾體。在他瘦小的身軀裏,既有他爺爺明治天皇的驚人野心,又有他父親大正天皇遺傳給他的懦弱和卑微。這兩股基因在體內交替浮現,吞噬著他,折磨著他,使他既缺乏與膨脹的野心相對稱的勇氣和膽識,又缺乏真正男人般的擔綱和責任感。萬眾黎民前,他靠著高超的演技遮掩著他的性格缺陷,一絲不苟的扮演著至高無上的現人神,但是裕仁並不甘心隻做一個戲子般的天皇,他也想象他爺爺明治一樣,目角插天,文功武治,千古流芳。

“六經蘊籍胸中久,一劍十年磨在手。”

有著深厚中國古文化國學功底的裕仁,深刻而清醒的意識到,此時的天下之勢,乃千古難覓的開拓國運、建豐功偉績的絕佳時刻。中國這個日本身邊的龐然大物,沉屙臥榻,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出手時機。但是,此時此刻畢竟不是豐臣秀吉的時代,也不是明治大帝的時代,有過西方遊曆經曆的裕仁深刻的知曉,此時的世界,因為艦船、飛機、無線電波的出現和快速發展,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透明。從前曆史上大國的崛起,隻影響周邊地域的震動,而今任何大國的新崛起,必將引起世界的海嘯和雷動,新的格局既意味著新的利益分配和勢力轉換。亞洲自古以來就是以中國為核心的亞洲,是以中華文化為尊的中華亞洲,日本國欲在此時吞噬中國而稱霸亞洲,必定會成為世界列強的眾矢之的。單以中國為敵,就已經是螞蟻啃大象,前途未卜,如若招惹上列強妒忌染指而群起攻之,小小的日本,會頃刻崩解的。一旦日本戰敗,大和陸沉,最先走上祭壇的就是皇室一族。而這恰恰是裕仁萬萬不敢承擔、也承擔不起和極其恐懼的原因所在。

目下是守著滿洲這塊既得利益,收斂鋒芒,韜光養晦十年二十年,徐圖發展?還是趁熱打鐵,再次賭上日本國的國運,抓住曆史的機遇搏一把?裕仁在櫻樹下,看著腳邊萬朵落香,陷入了沉思。

“陛下,”一名侍從官小心翼翼的打斷了裕仁的沉思,“禦前兩位親王已經奉旨候命。”

“帶他們到朕的自修室。”裕仁頭也不抬,陰冷的說道。

“嗨。”侍從官小心而恭敬的回答道。瞭了一眼銜命而去的侍從官的背影,裕仁複又陷入沉思中。

自明治大帝以其鐵血手腕徹底顛覆了傀儡木偶般的舊的天皇製,確立了以天皇為核心,由元老、樞密院、貴族院、陸海軍作輔弼的新的天皇製以來,天皇已是集日本國家最高權力於一身的神一樣的統帥。就連曆來忤逆成性、不服統領的軍隊也乖乖的拜服在天皇的神壇下, 裕仁現在隻需輕輕的動動嘴,發出敕語,軍隊就會像發狂的野獸般衝向目標,張開血口,勇食四方。

深諳中國帝王禦術的裕仁,早在滿洲事變前就建立了真正的皇宮大本營,成立了幕僚指揮機構,將矛盾迭出的軍部和內閣置於幕僚機構之下,拉開了矛盾緩衝區。在這三駕馬車之上,是最後的屏障——禦前會議,而他自己跳將出來,高高在上,卓然而立,穩坐幕後,進退有據,象中國的皮影戲那樣,將這些前台的戲子們牢牢地操縱在自己的手中。就這樣裕仁還是覺得不保險,又繼續刻苦修煉自家千百年來遺傳下來的獨門秘笈“天皇寶典”,該秘笈的不二法門就是裝聾作啞,出啥大事都是底下的人扛著,與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