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沉淪 第十四節
參謀學院自“箱根協定”公布之後便陷入混亂。正常的教學已經無法維持，學院麵對情緒失控的學員束手無策。其中也有教員自身的問題——從肩扛銀星上將的院長到普通教員，無一不認為這是徹頭徹尾的賣國協定。一幫無恥的、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政客將軍隊出賣了。秦文副院長在院務會上慷慨陳辭，要求學院正式上書太陽堡和首相府，表達參謀學院的態度——它某種意義上代表著陸軍的態度，因為神華帝國陸軍少將以上將領幾乎都畢業於參謀學院，至少在學院受過訓。一向溫文爾雅的秦文說到傷心處涕泗縱橫，他就是南五州人，祖籍定南州的秦文不能想象自己的故鄉將變成蘭斯人的領土，而且帝國政府還用條約予以了承認！
學員們用各種方式表達著不滿，5月14日，帝都各軍事院校，在參謀學院和玄武軍校的帶領下，舉行了一次示威遊行。遊行隊伍剛出校園就被緊急調來的近衛軍部隊堵回去了，雖然他們知道近衛軍也是奉命而行，但仍然與近衛軍發生了衝突。學員們用就地尋覓的武器——棍棒、碎石與荷槍實彈的近衛軍廝打在一起，許多人受了傷，多是輕傷，有25人了被送進醫院。那幾天，醫院外科門診或住院的都是在抗議“箱根協定”中負傷的人，他們中有軍人、警察，也有普通的平民。
龍行健在遊行而來的毆鬥中腦袋負了輕傷，被配備短棒的近衛軍打破了腦袋。他沒有去醫院住院，隻在學院的醫務室簡單包紮了了事。上過戰場並不止一次負傷的龍行健根本沒把頭上的傷當回事。令他痛徹肺腑的是帝國對南五州和北安州的無恥出賣！特別是南五州，他和那裏產生了神聖的感情，彩雲州是他生活戰鬥和建功立業的地方，那裏埋葬著他的無數戰友——李宇天、楊江、陶勇------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戰友。他曾發誓要將他們的忠骸遷回故土。彩雲州被割讓給了蘭斯------龍行健簡直無法想象自己該怎麼辦！他參加了所有抗議政府的活動，不顧學院善意的或敵意的警告。他甚至跟石澤偉說，經過二個月的學習他們已經是朋友了，他準備返回齊宗打遊擊去——直到戰死在那裏，那樣不算違背自己對戰友遺體所立的誓言，他們的在天之靈會原諒自己。否則，他無法想象自己的未來，不，他寧願去死！
石澤偉理解龍行健的感情，但司馬雪嶺不理解。於是，兩人當著林小如的麵大吵一架。
那天，司馬雪嶺帶著林小如來看龍行健。
贏得美人心的司馬雪嶺神采飛揚。他沒有看見龍行健帽子下麵隱約可見的繃帶，但林小如看見了，“哥，你的頭上咋了，讓我看看。”龍行健很煩，將林小如伸過來的手推開了。
“阿龍，你是不是參加遊行了？”司馬雪嶺問龍行健。
龍行健陰著臉點點頭。
“阿龍，”司馬雪嶺神秘地說，“不要跟他們瞎鬧了，據我所知，上麵對這些遊行示威很不滿意，準備抓一批。軍人更是首當其衝------”
“賣國政府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龍行健心情灰暗到了極點。
“阿龍，”司馬雪嶺看看門窗，門關著，但位於二樓的宿舍窗戶大開著。他走過去閉上，但龍行健生氣地打開了。時間已是5月，天氣開始一天天熱起來。
“阿龍，”司馬雪嶺壓低了聲音，“我們學院已經奉命登記鬧事的學員------估計你這裏也一樣。”他誠懇地說，“不要上了黑名單，前程就沒了。”
龍行健冷冷地打斷了司馬雪嶺，“我不要什麼前途！我準備辭去軍職，到齊宗打遊擊去！”
“你瘋啦！”司馬雪嶺大聲說道，“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你好。你還不到19歲，已經是中校了，還受過皇上的接見，在軍隊中前途無量------”
“司馬，我問你，你參軍是為什麼？”
“這還用問？”司馬雪嶺想說下去，猛然發現還不好說呢，他是司馬家族的嫡係子弟，從軍是通往富貴的必然階梯。但這個話是不是可以對龍行健坦言呢？瞬間，司馬雪嶺發現，自己和龍行健七年的軍校友誼還是值得懷疑的，自己的理想報負從來沒有對他們（包括周峰、杜金）坦言過。他們這些出身平民的小人物能懂嗎？以為自己拚命學習，刻苦訓練就能在帝國陸軍中獲得好的前途嗎？龍行健倒是優秀學員，是區隊長，畢業分配還不是上了前線？如果不是命好，早成為無數陣亡者的一員，和泥土同朽了。不過這家夥確實命好，竟然兩次被皇帝親授軍銜，竟然不滿19歲就獲得二級龍驤並掛上了金星中校的軍銜。不過，到此為止啦，欣賞他的皇帝已經完蛋了。而他司馬雪嶺，將隨著叔祖司馬世隆的進一步升遷而獲得龍行健終身難以攀越的高度。還有，林小如，如此絕色佳人，竟然不懂得珍惜。當然，像林小如這樣如同璞玉的美女，天生就是為像司馬雪嶺這樣的世家勳貴子弟準備的。林小如現在的選擇增加了司馬雪嶺的信心。有的人天生就是為別人做墊腳石的，而有的人，是需要一塊塊向上攀登的墊腳石的。